提起“黄牛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又爱又恨。逢年过节坐火车回家，买不到票的人，就靠“黄牛”了，但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元的加价，也只能默默忍受。不仅是火车票，医院挂号看病，也成了“黄牛党”的新业务。从人满为患的排队挂号到方便快捷的网上预约，以及挂号实名制的实施，除此之外，对于“黄牛”的打击，国家相关部门从来都不遗余力。但这些措施似乎都无法阻挡“黄牛党”。

    多花200元从“黄牛”手上搞到专家号

    “挂个专家号，怎么这么难。”家住西安东郊的市民李军，为了给1岁多的儿子看病，真是有苦难言啊。去年年初李军喜得贵子，一家人都非常高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精心照顾这个孩子，李军的妻子还做起了全职妈妈。

    对于婴儿，再精心的照料也有生病的时候。进入10月份，天气逐渐转凉，李军的孩子有些感冒、发烧。为了尽快使孩子好起来，他决定在医院挂个专家号。“挂号排队的人太多了还抢不到，在网上预约挂号多方便。”听从朋友的建议，李军点开了医院官网，但连续刷新了几次，依然挂不到专家号。情急之下，只能求助于“黄牛”。

    而令李军心烦的挂号问题，在“黄牛”们的眼里根本不算事，但价格却让他有些吃惊。20元的专家号，竟然卖120元，这不是抢钱嘛。”虽然气愤，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事后，李军将孩子就医挂号的经历发到了微博上面，对于“黄牛”的行为，网友纷纷谴责。在网友的谴责之余，李军疑惑“已经实名制，并且如此紧缺的专家号，‘黄牛’们又是如何挂到的呢？”

    和李军一样，从榆林到西安东郊一家三甲医院就医的刘延升对挂号难也是颇有微词。“坐了一晚上火车赶到西安，当天在医院排了一天队也没挂上专家号，第二天再去，还是没挂上。后来经人点拨，多花了200元，几分钟就在网上从‘黄牛’手上搞到一个号。”刘延升抱怨。

    “挂号这事，没办法。”在遭遇“黄牛党”后，刘延升才得知，国内一流的医院里，一个正规的教授每次出诊的时间很多只有半天，每周会出诊2-3次，一天正式对外的的号源是10个左右，加上30个加号，一天下来就能看40个病人。记者在微医APP上查看相应的医生挂号信息，绝大多数都是显示无号。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最快速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黄牛解决。

    “线下”转移“线上”黄牛摇身变中介

    提起黄牛，大多都是“不法分子”、“倒爷”等形象。为了转变这种形象，不少“黄牛”披上了中介公司、服务公司的外衣。

    33岁的西安人王铭华（化名），6年前从一名工人转身成为“黄牛”。对于他来说，这种身份的转变并非是他的意愿。“我也知道这不是正经生意，有机会我还是会转行的。”王铭华说，吸引他的正是这巨大的收益以及相对较低的风险。

    6年前初入这行的王铭华，工作异常的辛苦。在医院大厅里常年累月的连夜排队，然后再将挂好的号转手卖出。“工作虽然辛苦，但排一次队挂几个号，然后再以50——200元不等的金额加价卖出，收益还是不错的。”王铭华说，以前一天能赚个几百上千元。然而近几年，随着实名制挂号运行后，医院大多要求凭身份证原件挂号，大医院也都开通了网络预约挂号，排一次队就能赚上千元的机会一去不复返，但“黄牛”们很快就研究出了对策。

    “排队挂号的人少了，我们大多都在网上抢票。”王铭华说，起初他们还是“团队作战”，几个人使用多台电脑，十几部电话在医院预约平台放号的时间段，同时抢票。如此精良的装备，哪里是普通消费者可以比拟的。但自从“抢号软件”出现以后，王铭华等“黄牛”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抢号软件基本可以在网上放出专家号以后，实现秒杀号源。”王铭华说，在找到卖家后，他们再退回此前抢到的号源，在同一时间用卖家信息重新预约。“一般多在半夜操作，因为这个时候预约的人少，从而保证这边黄牛刚把专家号放掉，那边又能重新用患者的名义捡回来。”

    为什么同是专家号，但加价却不一样呢？王铭华解释说，他们会在网上以及医院观察，哪个专家更火，找他看病的人多。“对于这样的专家号，价钱自然更高，部分地区的专家号加价甚至到两三千元。”

    王铭华说，随着政府以及医院的打击，最近的“黄牛”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所以现在大多数的黄牛都抱团，成立某些中介公司、服务公司等等。“以企业的名义招揽顾客，会让他们感觉更加正规，家属也会放心，下次还会来找你。”王铭华介绍，这些公司注册资金都很少，只有10万元左右，人数也只有10余人，主要承接西安各大医院的专家号，并且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等专家号收费也都较为明确。

    拒绝“黄牛号”“未来医院”上线

    为了规范就医秩序，早在2009年9月30日，国家卫生部就发布了《关于在公立医院实施预约诊疗服务工作的意见》。其中指出“有条件的地方也可以探索组织若干家医院联合建立网络预约挂号平台，并且鼓励卫生行政部门组织医院在同一平台上开展预约诊疗服务。”

    记者从西安市卫生局获悉，截至今年2月份，西安市已有41家医院开通网上预约挂号服务。其中，西安市中医医院、西安市结核病胸部肿瘤医院、西安市中心医院、西安市第八医院、西安市红会医院、西安高新医院、西安市第四医院等10家三级医院网上预约放号量占年门诊量的15%以上。

    “多家医院试水APP、微信，充分利用了新媒体的便利性，给百姓带来了便利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打击‘黄牛’。”西安中医医院一位主治医师说，为限制“黄牛党”倒卖号源，这些APP都规定：一个用户只可预约同一就诊日不超过3个普通号，2个不同科室的专家号，同一科室只能预约1个专家号；一个月内不能预约超过12个普通号，4个专家号。

    其实早在今年4月份，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就已经入驻支付宝钱包服务窗平台，成为陕西首家支付宝“未来医院”。交大二附院负责人介绍说，今后患者在医院就诊，预约挂号、就诊叫号、就诊导航以及结果查询，都可以在手机上实现完成。“借助支付宝实名账户体系和移动系统，医院可以有效保障真实挂号患者的权益，拒绝‘黄牛号’，匹配更多的医疗资源给到真正有需要的患者。”

    移动互联网医疗会压缩黄牛们的市场份额，会提高病患、医院等信息透明度、便捷性，但并没有媒体上说得那么神奇，他们这个行业永远不会消失，只会以新的面貌出现。有网友指出，虽然医院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制约黄牛，诸如实名制预约、封杀IP号、随机放号以及号源限制，但都效果甚微，依然无法完全阻止“黄牛”抢号。“在国内任何行业，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有关系的地方就有漏洞，有漏洞的地方就有生存空间。所以，‘黄牛’这个职业在很长时间都会存在。”

    医院挂号“斗牛”还需打好组合拳

    实名制挂号、IP封杀等层出不穷的技术制约手段，政府以及医院为打击“黄牛”，可谓花招百出，但现实情况中，“黄牛党”屡禁不绝。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黄牛”问题，成为患者以及网友非常关心的问题。

    “‘黄牛’泛滥的背后，都是稀缺的医疗资源以及不合理的分配。”西安市中心医院的一位退休教授道出了根源。一方面是极为紧缺的号源，一方面是医院医生的满负荷工作。双重矛盾的交织，似乎都反映了这个老教授的观点。

    根据记者的走访，西安儿童医院、西安红会医院、西京医院等西安大型三甲医院，经常人满为患，许多医生、护士不得不超负荷工作。然而像新城区胡家庙卫生服务中心等西安一部分社区医院却门可罗雀。鲜明的对比说明了医疗资源分配的不合理性。

    然而优质医生的培养，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么如何才能有效解决“黄牛”问题呢？国务院给出了答案——《关于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建设的指导意见》，意见要求，到2017年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诊疗量占总诊疗量比例≥65%；并且要做到居民2周患病首选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比例≥70%。

    据了解，从今年7月份开始，陕西就已经在全省启动实施分级诊疗工作。西安市卫生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西安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按照城区、郊县医疗服务的不同特点，分两种模式开展分级诊疗工作，在城区建立医疗联合体加全科医生制度工作模式，在郊区县推行县镇村卫生服务管理一体化。截至7月底全市新城、碑林、莲湖、雁塔、未央、灞桥等城六区已建成15个区域医联体、5个专科医联体，涵盖了辖区内的42所二级医疗机构和61所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服务人口450余万。目前，西安在各城区成立的多家医联体中，双向转诊已经成为大力推行的工作。如西安交大一附院、西安市第一医院都开辟了“绿色通道”：病人首诊在社区，且社区医生无法治疗时，可由医生开具转诊单，通过电话联系，免预约、挂号和排队，优先进入医院看病治疗。

    记者从西安市雁塔区卫生局统计的数据中看到，自成立医联体以来，从3月9日至7月底，雁塔区全部社区接诊患者86539人次，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门诊量较去年同期平均增长56.62％。

    “导致‘号贩子’猖獗的根本诱因，还在于专家号源紧缺的社会现实，只有扩大和满足人们对优质医疗资源的有效供给，才能从根本上消灭倒号牟利的就医市场。”资深时事评论员张玉胜坦言，这不仅需要培育更多医有所长的各类专家人才，也需要引导和矫正人们过度迷信和依赖“专家”的就医思维，更有赖于以推行“分级诊疗制度”为主要内容的深化医改，只有切实提升基层医院的诊疗服务能力，真正实现上级优质医疗资源下沉基层，才有望为倒卖号源的“老大难”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