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昆仑,“万山之祖”。
深藏其东部的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约4.5万平方公里,与三江源国家公园、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接壤。这里空气稀薄,寒冷静谧,随处可见层峦叠嶂的群山、连绵不绝的沙丘和自由栖息的万物生灵。
新时代以来,当地采取“人畜下山来,绿色留高原”等保护措施,300多种野生动物在此生活栖息繁衍,种群不断壮大,珍贵独特的高原荒漠生态系统得以保存,古朴壮美、生机勃勃的阿尔金画卷令人美不胜收。
生机勃勃的“高原物种基因库”
从若羌县城沿着西和高速一路向东,途经依吞布拉克镇后转而向南,翻越海拔4485米的阿木巴勒阿希坎达坂,再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可抵达依协克帕提管护站。
依协克帕提,维吾尔语意为“毛驴陷进去的沼泽”。因空气稀薄,道路艰险,人迹罕至,这里保存着近乎原始状态的高原荒漠生态系统,也被称为“昆仑秘境”。
“看!藏野驴正在跟我们赛跑。”循着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巡护员尚鹏手指的方向,记者看见飞扬的尘土中,数百头藏野驴正在飞驰。
2023年10月16日,巡护员尚鹏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进行环境监测。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这些年,我们和野生动物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多了,说明保护区生态环境得到持续改善,野生动物种群和生活半径都在不断扩大。”
记者和巡护员一起,自西向东巡护保护区。一路颠簸行进,沿途不时可见到三五成群的藏羚羊,点缀在草原上。当发现车辆经过时,它们会停下步伐,齐刷刷地抬头望来,耳朵直立,机敏地判断是否有危险。向远望去,沙漠与沙湖相映,高原野兔四处观望,黑颈鹤翩翩起舞,让这个“无人区”生机勃勃。
2023年10月16日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拍摄的白雪覆盖的大沙子泉(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高原物种基因库”。300多种野生动物在此繁衍生息,其中三大有蹄类野生动物藏羚羊、野牦牛和藏野驴种群数量与20年前相比,分别增长了1.55万只、0.64万头和2.73万头,达到了6.5万只、1.2万头和5万余头。
2023年10月16日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拍摄的藏野驴(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不仅野生动物增多,保护区的植被覆盖也不断提升,目前共有植物380多种。”阿管局高原生态环境与自然保护研究室副主任徐俊泉介绍,2021年,被称为高原生态环境“晴雨表”的植物——三脉梅花草,在保护区首次被科考团队发现。
“三脉梅花草在国内仅分布于青藏高原部分区域,它对周边环境非常敏感。环境好,它长势就好,这说明当地生态环境在向好发展。”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张发起告诉记者。
“除了植被,保护区内的水域面积也不断扩大。”尚鹏告诉记者,过去十几年,保护区内大小湖泉从小到片、从片到面,仅保护区内最大的咸水湖阿雅克库木湖在过去的30年水域面积增加了60%多,增长面积500多平方公里。
2023年10月18日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拍摄的山峰和阿雅克库木湖。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伫立湖边,波光粼粼的湖面令人沉醉。尚鹏指着一处湖面对记者说:“10年前,这里立有一块写有‘阿雅克库木湖’字样的1米多高的石头。这几年随着湖面扩大和湖岸线扩张,石头已经没入水下。”
跨越时空的“荒野守护者”
因平均海拔高达4500米,空气稀薄,这里也是著名的“无人区”。有这么一群“荒野守护者”,远离家人,立高原,斗寒风,只为守护这些“高原精灵”。
2023年10月16日,巡护员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查看死亡野牦牛的头骨。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巡护路况差,每次都必须两台车,带好绞盘、铁锹才敢出发。”保护区管理局执法监督科干部布仁巴图告诉记者,每个星期他们都要去各个点位巡护,“路上往往会有惊喜。” 已在保护区工作10多年的他,被称为“活地图”。
“滴滴滴!”车行荒野,一头体形硕大的野牦牛正疾步快蹄向车冲来,在距离车身不到50厘米处被鸣笛喝住,它一个侧身急刹,瞪着不知为何物的“大家伙”,好大一会才悻悻离去。
布仁巴图笑着说:“这种和野生动物的偶遇之前也碰到过,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尚鹏曾在夜里的管护站院子中与野牦牛相遇,另一位巡护员乌图那生与藏马熊对过眼……”在布仁巴图眼里,每一位巡护员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不管野生动物在哪儿,我们都一直远远守护着。”依协克帕提管护站站长张圣发说,为了更好保护这些“高原精灵”,阿管局先后与20多家国内外院所和科研机构开展了50多项研究工作,开展3次综合科考,为生态系统恢复趋势、动物种群数量变化、植被面积增减等提供监测数据。
不久前,保护区连降大雪,栖息于山上的藏马熊,为在冬眠前摄入足够的食物,频繁来到依协克帕提管护站“加餐”。为了驱赶这只“大块头”,工作人员只得前往邻近的祁曼塔格乡政府求援。
2023年10月17日,一只藏马熊(右)闯入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依协克帕提管护站。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熊又来了吗?”乡长拜克力·尤努斯听到消息后,便和几位乡干部快速开车前往管护站,“虽然只有200多米,但是野生动物出没频繁,为了人员安全必须得开车。”
方圆数百公里的草原上,野生动物是这片区域的主人。依湖而建的祁曼塔格乡政府和依协克帕提管护站,是保护区内仅有的人类聚居地。
因大量牧民放牧,山上的保护曾一度面临困境。十多年前,当地政府下定决心,推行退牧还草、清退矿企等政策。“巴州位于南疆,生态环境比较脆弱,要把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摆在优先位置,让人民群众共享生态文明建设成果。”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党委书记任广鹏说。
祁曼塔格乡的113户407人,由此分批搬进了山下的县城,既保护了高原脆弱的生态环境,也迎来了全新的现代生活。如今,在几百公里外的若羌县塔什萨依村,住着几十户退牧还草的居民。“每年有6万多元的草补。”今年62岁的麦丽开·图尔迪曾长期在保护区内放牧,下山后,每年数万元的生态红利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羊少了,山上自然就好了,我们的生活也变幸福了。”
2023年10月18日,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针尾鸭等水鸟在依协克帕提湖栖息(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申报创建国家公园
初冬时节,海拔4500多米的兔子山一处山谷,寒风刺骨。徐俊泉和同事们正将一台红外相机放置在垒好的石堆之中,准备记录此处经常出没的雪豹。
“这是为了填补保护区东部对雪豹研究的空白,也是为昆仑山国家公园候选区‘添砖加瓦’。”阿管局局长乌云巴图说,保护区从青藏高原到塔里木盆地,垂直海拔落差3000多米,这样大跨度、完整独特的生态系统,很有代表性。
四十年来,这片“昆仑秘境”的保护力度不断加大。“保护区1983年成立,两年后就升级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现在又申报创建国家公园。”乌云巴图说,随着环保的理念日渐深入人心和实际情况的不断变化,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办法》就前后修订了多次,这不仅为保护区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法律支撑,更是当地各级政府久久为功的体现。
2023年10月17日,在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藏野驴在晨光中奔跑(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李响 摄
位于昆仑山国家公园候选区的兔子湖,是几万只藏羚羊的产羔地。“这里在阿尔金山和中昆仑两个保护区交界之处,若分属两个单位管理,不利于保护。如今两地共同申报创建国家公园,可以最大程度保护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北京林业大学国家公园研究中心主任张玉钧说,设立国家公园,有利于解决资源保护中存在的碎片化管理问题,未来野生动植物将会有更好的生存环境,这正是“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的生动注脚。
现如今,在广袤的新疆大地上,荒漠化和沙化土地面积“双缩减”,河湖长制、林长制让绿水青山有了“专属守护者”,建立起28个自治区级以上自然保护区,约占全区面积10%,为保护野生动植物、维护生物多样性撑起了一把把绿色“保护伞”。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