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看似普通的讨债纠纷,引发一场非法拘禁的闹剧,最终竟牵出了规模庞大的百家乐赌博集团!今天上午,记者获悉,宝山公安分局近日在有关部门的配合下,成功侦破一起特大网络赌博案,涉案金额多达17亿元,共抓获43名团伙成员,以上海本地居民为主,其中已有26名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4名犯罪嫌疑人被取保候审,13人被处以治安处罚。
据悉,本案中,赌博集团各级代理商在管理网络赌博平台时,使用的竟不是传统的电脑,而是如今已十分普及的智能手机,这在警方破获的网络赌博案件中尚属首次。更值得关注的是,随着警方对实体赌博窝点打击力度的不断加强,境外赌博集团不仅加强了网络赌博平台的技术研发,还把国内赌博网络的推销触角伸向郊区怀揣大把动迁款的本地人。
犯罪架构示意图 讨债纠纷升级成“拘禁闹剧”
张明(化名)家住宝山郊区,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近年来,随着城市建设的不断发展,张家所在的村庄动迁了。坑洼不平的泥路不见了,柏油马路直通郊环主干道; 简陋的矮平房,被一幢幢高楼大厦取代。
张明和父母分别搬进两套两室一厅的动迁安置房,名下还多出一套闲置的两室户房产和几十万元存款。闲不下来的二老,摆起小地摊。靠着二老的辛勤劳作,以及出租房子和存款利息,全家人日子越来越好过。作为家里的独子,张明很早就结婚生子。动迁后,一直好吃懒做,不是搓麻将就是打网游,都已年过四十,却还没一份正经工作。
今年3月初,张明突然一整天没有回家,打手机也不接。到了傍晚,他陆续给几个朋友、邻居打电话借钱,七七八八凑了近20万元,直到深夜才六神无主地回到家。看着家人关心的眼神,张明抱头痛哭。
原来,几个月前,他在小区棋牌室认识了一个朋友,听闻对方玩网络百家乐,便怀着好奇试了几次。24小时全年无休的网络赌博,让张明欲罢不能。起初几天他赢了近10万元,可后来却渐渐背了起来,看着账户上的资金余额不断减少,他越发无法自拔。甚至背着家人,输光名下存款,偷偷卖掉闲置的房子,甚至还欠下了赌博集团七八十万元的赌债。为了圆谎,他不得不借钱充抵租金交给家人。
事发当天,赌博集团找人上门讨债,怕被家人知道,张明约他们在外谈,不料被人塞进轿车带到一家宾馆房间,不还钱便不让他回去,对方甚至威胁要上门找他妻儿和父母。无奈之下,张明不得不打电话四处借钱,还了一部分才得以安全回家。
得知儿子背上了七八十万元的赌债,二老气得甩门离开,妻子抱着儿子回了娘家。看着空无一人的家,张明十分害怕讨债的吵上门,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报警。
第二天下午,走出派出所的张明,当场给父母下跪,保证再也不赌博了。
赌博代理触角伸向本地动迁户网络赌博、经济纠纷、非法拘禁,张明反映的情况,引起宝山公安分局治安行动队的警觉,分析认为这绝对不是一起孤立的简单案件。
仅张明一人就输掉上百万元,甚至还欠下七八十万元的赌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赌局?带着疑问,警方调查发现,近期随着对实体窝点打击力度的增加,赌徒纷纷转战网络,熟人带熟人的模式,显现出赌博集团已把“推销触角”伸向郊区怀揣动迁款和房子的本地人,在宝山刘行、顾村地区曾出现过类似情况,都因网络赌博输光家产,这些人豪赌的竟然是同一个网络平台。
案情引起宝山公安分局高度重视,在市局相关部门配合下,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分局领导批示要“一查到底”,揪出这个神秘的网络赌博集团。根据赌博集团的推销模式,警方顺藤摸瓜找到多名赌徒,根据这些人的反映,矛头指向了几个“小代理”。侦查员发现,这些小代理仅仅是赌博集团推销体系的代理末端,仅仅打击他们,动摇不了赌博集团的根基。为此,专案组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随着调查深入,整个神秘网络赌博集团结构初现。这是一个呈“金字塔型”结构的犯罪组织,由多级销售代理组成,每级代理不仅能发展下家代理,也直接寻找客户,然后通过一个客户一个用户名一个密码的方式,登录平台赌博。上下家之间的关系、代理和客户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呈蜘蛛网形态,赌博集团和参赌人员的人数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最终警方共查到150多人,其中近百人是参赌人员,50多人是赌博集团的销售代理。
70后小夫妻掌管“国内总盘”
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是一对70后上海籍小夫妻,他们在郊区购置了一幢别墅,并雇用一名司机,进出乘坐的是一辆灰色宝马X5。丈夫姓周,是该赌博集团的核心人物,妻子也帮忙。周某于1976年出身,夫妻双方父母家庭条件普通。夫妻俩一身名牌,平时却没有正当工作,成天带着司机进出高档娱乐场所,吃吃喝喝兼逛街购物,过着与他们收入背景完全不同的高档生活。
蹊跷的是,夫妻俩每周日都宅在家里,周一则外出与不同的人接触,并跑多家银行,期间,司机还于每周一独自出门,每次都带回大把大把现金,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专案组推测,周为该赌博集团的最高级销售代理,他们每周日算账,周一很可能为结账日,便有了大量现金和银行账户业务。
更值得关注的是,警方调查发现,周某曾在2012年因非法拘禁被公安机关处罚过。在市局相关部门配合下,专案组确定,周某是该网络赌博集团在国内的最高级别销售代理,掌握着包括下级代理的全部投注情况、参赌人员的具体信息等,相当于掌管着“国内总盘”,固定时间与境外赌博网站联系。
在周某银行账户上,有一个交易资金账号曾引起警方关注。对方是一名1981年出生的女性,本市崇明人,叫李悦(化名),双方账户几乎每周都有交易。奇怪的是,李悦账户上的变动非常诡异,从最初的700万元,到境外兜了一圈,变成了1000万元,之后回到国内又转给周某400万元。
可是,李悦本人并不是商人,平时账户变动情况较为单一,巨额资金变动究竟为何?警方查明,原来,李悦是周某在开始谋划赌博集团后,自己独自发展的一名客户,由于出手大方又经常往来境外豪赌,周某把她看成是一棵摇钱树,仅一周就能输掉400万元。
而周某与境外赌博网站的规矩是,根据国内赌徒在网站上所有输赢的资金总额,周某交0.7%给境外赌博网站,其余93%归各级国内代理刮分。李悦一周输掉400万元,作为她的代理,周某一周就能在李悦身上赚到372万元。短短几个月,周某夫妻俩便迅速暴富,白手起家买房买车过上了所谓的高档生活。
化妆侦查发现赌博网络“新技术”
2012年通过的新《刑事诉讼法》第四十八条明确将电子证据作为刑事诉讼证据的种类之一,电子证据被大量运用到办案中。如何证明“金字塔型”结构内代理人与赌博网站的关系,以及代理人与赌徒之间的资金往来,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网络赌博参赌方便、隐蔽性强、涉赌金额巨大,给侦破带来一定难度。传统的赌博可以通过收钱记录、赌金、口供等取证定罪,可当赌博在网络上进行、代理人与赌客都是单线联系,取证就变得相对困难了。
宝山公安分局治安行动队民警何君毅告诉记者,每位参赌人都有专属用户名和密码,为了逃避打击,每周每人都要更新。账户被分别挂在不同的推销代理账户名下,由代理负责创建和更新。电子证据必须从代理身上着手调查。“网络赌博,赌徒都是通过电脑上网参与,按常理分析,代理也得用电脑登录赌博网站管理账号。”随着调查深入,一个疑问盘踞在侦查员心头,他们发现只有个别末端小代理用电脑上网管理账号,级别越高的代理使用电脑的越少。如果无法找到电子证据,就不能定罪高级代理,也就不能全面掌握赌博集团内部所有代理人员名单,这个难题必须攻克。
专案组通过逐个排摸,发现一个叫陈德强(化名)的人,在赌博集团处于骨干地位,甚至还雇了一名操盘手,帮助其管理网络平台。陈德强在淞宝路上一家四星级宾馆开了一间长达两个月的常包房,虽然是上海人也有家庭,他却不常回家,每天出没娱乐场所,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警方对常包房进行化妆侦查,发现房间内没有电脑,陈德强平时进出也从不拿包。
侦查员转而将目标转向其雇佣的操盘手,一个典型的宅男,进出一直随身带着笔记本电脑,经常在咖啡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侦查员发现,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没有任何与网络赌博有关的操作痕迹。不过,桌面上一个pak 文件,引起侦查员的注意,它在这台电脑上根本无法打开。就在这时侦查员发现,对方躲在厕所里不知干什么,期间还接了一个电话,说了句“好的,一个50万信用额度代理账号对吗?”接着,宅男在厕所里又躲了10分钟才出来。
回到行动队,大胆推测浮出水面,pak文件是为智能手机安卓系统环境下运行的一种文件,宅男和陈德强进出都手机不离身,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技术升级”,不再需要通过电脑登录赌博网络管理账户,而是通过智能手机就能完成管理平台的所有动作。
17亿赌博集团覆灭30名各级代理落网团伙结构明确,电子证据充分。9月9日晚,专案组对以周某为首的赌博集团展开了全面收网工作,持续整整1天,先后抓获赌博集团各级代理30人,参与赌博的赌徒23人,现场查获赌资35万余元,电脑41台。截至记者发稿,目前已有26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开设赌场罪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
到案后,在充分证据面前,犯罪嫌疑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据悉,主犯周某的上级便是境外赌博网站,他是该赌博网站在国内的最高级别代理,掌管“国内总盘”。本案中,赌博集团各级代理商在管理网络赌博平台时,使用的竟然不是传统的电脑,而是如今已十分普及的智能手机,这在警方历来破获的网络赌博案件中尚属首次。
采访中,侦查员坦言,赌博十赌九输,该百家乐赌博网站有多种赌博形式,有真人版所谓现场视频直播的,参与者通过视频看着发牌员发牌后,下注押大、小或和,然后当场开牌确定输赢,也有电子老虎机等。
其实,作为赌博网站,他不仅在每局赌局抽头赚钱,还可以通过网站后台管理系统看到下注情况,轻而易举开出利于“庄家”的盘口、赔率,做到稳赚不赔。所谓的真人现场视频直播,有谁能证明呢?就连视频都有可能做假。十赌九输,是赌局的最终下场。
宝山公安分局治安支队自全市公安机关开展“打防严保”专项行动以来,着力于重拳打击聚众赌博、网络赌博等危害大、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案件。截至目前,共查处各类赌博案件66起,抓获违法犯罪嫌疑人660余人,其中刑事拘留132人,有力维护了地区治安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