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下的伊拉克
巴格达的混乱：我们打破了它，却没有负起责任
2002年8月5日晚，布什总统和我在他的白宫住处，讨论伊拉克危机的利弊。政府内要求采取军事行动的声音有增无减，总统本人越来越倾向于这个方向。
我毫不怀疑，我们的军队能轻松打败更弱的伊拉克军队。但我担心的，是战争带来不可预测的结果。按照计划，我们很有把握地以为，拿下巴格达90天后，伊拉克就会成为一个有民主领导人的稳定国家。我认为这种希望是不现实的，我们肯定要卷入持久战。
我以“如果是你打破了，就是你的责任（ifyoubreakit，youownit）”这个简单的短句，向总统表达了这种想法。如果我们用武力推翻另一个国家的政府，我们很快就成为新政府，负责管理那个国家及其民众的安全，直到我们把一切交给一个稳定、有效的新政府。我们现在照管着，因此我们必须准备担负责任。
在巴格达被攻陷后数天、数周和数月里，我们没有对眼前的现实采取行动。我们忙于扩大石油生产，增加电力，开放股市及组建新伊拉克政府。这些都是值得做的，但意义不大，而且不可能有效果，除非我们和伊拉克人开始各尽其职。
伊拉克人乐于看到萨达姆倒台。但生活还在继续，他们也要养活家人。恐怖政权的结束，不等于他们的孩子就有饭吃，也不等于出去上班是安全的。而且，伊拉克人需要安全感，需要知道有人在掌控——有人在负责确保政府各部门不被纵火焚烧，博物馆不被劫掠，基础设施不被破坏，犯罪不会激增，宗派冲突不会变得暴力。
我们打破了它，这就是我们的责任了，但我们没有负起责任来——至少在2006年前没有。当时布什总统下令增兵，我们的军队与伊拉克新军和警察，合力扭转了伊拉克滑向混乱的趋势。
臭名昭著的联合国演讲：毫无根据地称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1991年海湾战争时期，我们的情报部门确信伊拉克军队拥有化学武器。伊拉克军队过去曾用化学武器对付本国国民和伊朗，而且有充分证据证明化学武器还在。根据这一评估，我们给美军配备了检测设备和防护装备，并训练他们在这种环境下作战。
你不知道的同样重要。最糟糕的是，一位领导人坚信自己有准确的信息，而实际上知道他不知道的那些人，并没有告知他不知道的事实。我自己不止一次陷入麻烦，因为别人应说话时却保持沉默。2003年我在联合国发表的有关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那次臭名昭著的演讲，就没有根据事实，虽然我认为是根据事实的。
当时，据称伊拉克人将生物制剂生产设备放在流动厢型车上。我在演讲中强调了这种厢型车，并且坚信不疑，因为我依据的情报有多个消息来源，非常可靠。演讲之后，流动厢型车的说法垮了——它们根本不存在。
接着一些事实浮出水面，都是我演讲前应该知道的。实际上，我们的情报人员从未跟惟一的消息源——绰号“曲球”了解有关厢型车的事情，情报人员认为此人古怪、不可信（他们本该有若干个消息源的）。
另外，根据这个和其他我不知道的情报，一些资深分析家不确定厢型车是否存在，他们认为“曲球”不可靠。
没错，证据存在严重缺陷。但在我们紧张敲定演讲的几小时里，为什么没人说出来？“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不能相信！你不能那样说！”说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特别是与上司的看法或主流看法相抵触，或者你的上司要求答案，而你自己不想承认无知的时候。
美军虐囚事件：调查到曝光近4个月，无人把消息传给国防部长或总统
军中老早就流传一个故事，讲一个刚从跳伞指挥学校毕业的少尉，负责他第一次在降落区的演习。他站在降落区边，看着飞机接近。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军士。后者经历这种场面几百次了。
头一批飞机将投下火炮、卡车和弹药。一切看来没问题，少尉同意空投。第一个装备出舱，降落伞完全打开了。第二个却变成了彩带，没有打开，砸到了第一个降落伞上。随后的降落伞绕在一起，开始全速砸在地面上。
碎片四处飞散，汽油起火了点燃了灌木丛，熊熊大火很快蔓延到周围的树林。这位年轻的少尉目瞪口呆。他最后对军士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报告吗？”他慢悠悠地回答：“没错，少尉，我不知道这种事如何隐瞒。”
下属总是想尽可能迟地把坏消息报告给上司。这种做法适合某些官员，但我绝不会这样。我对我的手下有一条规矩：“你一发现问题，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人人都知道谚语：坏消息不是好酒，不会越捂越香。
2003年，负责伊拉克阿布格莱布监狱囚犯的美国军人和审讯者，对犯人进行了可怕的虐待和羞辱。他们的行为令人震惊，明显是非法的。那年晚些时候，有一名士兵将虐囚事件报告给了上司，称施虐者还拍了照片。驻伊美军司令迅速采取行动调查。
机器正在运转，但并非全部。通过高层领导人的管道从未打开。阿布格莱布的照片到了五角大楼高级领导人那里，但似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没有看到，白宫也没有。一根导火索在燃烧，但没人告知高层领导炸弹行将炸响。
2004年4月底，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曝光了此事。他们弄到了照片，放在了电视上。炸弹爆炸了，一团糟。
我看到照片深感震惊。美国军人怎能做这种事？这种事被公之于众，怎么五角大楼和白宫事前毫无预警？为什么高层不采取行动？如果拉姆斯菲尔德和他的下手知道事情，他们会很快意识到危机的严重性。总统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从调查到曝光将近4个月时间，却没人把消息传给国防部长或总统。
如果那样的话，问题不会神奇般得到解决，但高层肯定会有时间决定如何应对灾难，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总统本人没有尽早获悉。
(责任编辑：陈冬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