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已经揭晓。现在要我选,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马修·麦康纳之间取一位,它还真是不容易!
好莱坞电影都是莎士比亚风格的“英雄史诗”老套路:通过故事情节写主人公(英雄人物)的心理挣扎、变化和成长过程。一般从主角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情节开始,到“紧迫的事态”呼唤英雄出场,但主角却“矫情”拒绝担当大任。这时,会有不同外表的 “革命引路人”出现,他/她启发主角走向“英雄”不归路。期间,“英雄”人物一定有虎落平阳和受悲惨折磨的情节。但关键时候出现心灵感应,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最后,饱经磨难的主角复活,于是出现英雄精神升华的大结局。好莱坞电影大的叙述结构都一样,但表现手法不同,表演的深刻程度有差异,否则就没有“奥斯卡”的盛典。
这次,莱昂纳多表现的是一位充满“邪气”的“英雄”. 《华尔街之狼》来自股票经纪人贝尔福的真实经历。贝尔福通过炒买炒卖“垃圾股”暴富。他的邪恶不止于商业行为,而凸显在他煽动和组织一群同样心理的年轻人的集体欺诈行为。那些住在老年公寓里的人群成为他们最好的“猎物”.莱昂纳多用他一贯的激情演绎一出 “邪路英雄”的大戏,从做尽坏事到幡然醒悟。
贝尔福是华尔街的豺狼还是才郎?他的贪婪欺骗了善良的大众?还是每个善良大众的内心都有贪婪一角,成为被欺骗的抓手?贝尔福坏了“华尔街”,还是“华尔街”制造了贝尔福?“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莱昂纳多演的角色让善良的人重新思考贪婪。
马修的敌人是自己的放荡生活行为。他扮演的一位浪荡人生的艾滋病患者因病获“福”,在墨西哥找到鸡尾酒的治病方子。在《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中,马修为牟利建立“艾滋医疗俱乐部”.当他用社会的不幸撬动新的商业模式的时候,他的“敌人”便转变为旧医疗制度本身。他成为艾滋病世界的“唐吉柯德”,手拿针头与医生、药厂和联邦药监部门搏斗。影片结束的斗牛场上,在他最后跨上牛背的时候,愤怒的是牛还是他?骄傲的是战胜病魔还是打败药监制度?他是一个放荡的艾滋病人还是那个特定时代的英雄?人性与社会的复杂交错,粗暴判断与宽容思考,孰是孰非?欲辩已忘言!
两个主角之间,我无法割舍选择,因为生活中我都看过、敬过两种类型的英雄。
盛奇石从青海老家到海南大开发的时候,风餐露宿,沿街叫卖学习机。凭着从一本《华尔街》的小说中获得的灵感和词汇,他来回穿梭于皮包公司和银行之间。经历各种尔虞我诈的行径后,一个纯朴的小城青年变成亿万富翁。回首望,他记忆的风光背后不是无耻就是沧桑。今天的奇石把所有的财富投入公益性的教育和医疗事业。我无权判断他的过往,但可以欣赏他的现在。放下欺诈,立志为善,奇石是我的“奥斯卡”.
常美红永远只有一根筋。再多的财富都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以至于永远在奋斗或挣扎中。成功人士的钱包中往往留着家庭至爱的相片,美红的却是一张30年前的三轮车,她在广东中山的送货车。她说要永远保留这张送货车的相片,因为它提醒自己,再苦也不过如此,再富也要继续踩下去。移民加拿大后,她又重复那个熟悉的套路:按商业电话簿,从A打到Z,要把她的零件卖到每个油井上。坚持单纯到痴傻,美红是我的“奥斯卡”.
赛义德的身上总是有股洗洁精的味道,而他每堂课都坐在第一排,最靠近我讲台的位置。学期开始,赛义德压根不知道我讲的案例,因为那些公司名他从没有听过。来自印度北部山区的乡下,赛义德到加拿大才一年。他选修的课都在夜间,这样白天可以在两家餐厅洗碗赚学费。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开给他的书单都读完了,赛义德以短跑的速度进入核心课程,在我班上保持优秀。对新生活充满企图心,赛义德是我的“奥斯卡”.
在奥斯卡颁奖礼之前,前传介绍最好看。像往常一样,选好电视频道,然后打开冰箱取出“电视伴侣”,冰淇淋。转身拉开厨屉,那根银勺的曲面映出一张熟悉的脸。23年前,我手提两件行李到北美新大陆,从洗碗工到教授,上海带来的银勺是唯一留下的历史见证。从混口饭吃,到享受冰淇淋,银勺提醒生活就是这样。要做就去做,结果都一样,我就是自己的“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