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的日历上,2月1日会写上余秀华的名字。这一天,她的两本诗集正式面世。
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余秀华不必穿越大半个中国,便完成了命运的逆转。
这一个月来,《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被复制、粘贴、引用、改写了无数次,恍惚间已经模糊了最初的字句,就像是一张被揉搓了千百遍的纸,皱得难以辨认。余秀华和她的诗句一样,都在被揉搓、被碾压着。
上周末,余秀华在北京出席签售会。在手机、相机、摄影机的重重包围下,她一再强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 ”不过,看到那样的场面,每个人都清楚,农妇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普通之中了。
用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媒体生态和舆论环境对一个人及其处境的改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这一个月来,笔者和许多人一样,关注余秀华,也分析余秀华。当签售会上的受访照片发布出来时,笔者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她那首 《我们在这样的夜色里去向不明》。
对于那个站在田间、穿着一件绿色毛衣的农妇来说,余秀华的确去向不明。但对于大众来说,余秀华却无处不在。她的最新去处,是当当网新书推荐宣传语中罗列的许多数字:“微信转发上百万次”、“数百家媒体报道”、“上亿次阅读”……此刻的余秀华,便是由这些数字构成的余秀华。
有人说,余秀华救了自己。
因为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湖北钟祥石牌镇横店村的平凡村民,名字前多了 “作协副主席”、“着名诗人”、“文化名人”等一系列很有面子的标签。在成功学主宰的时代,余秀华的当下,的确具有样本意义。
也有人说,余秀华救了诗。
因为,这些年,诗的身份很尴尬。正如批评家徐敬亚所说,诗在公众领域的身份,多数是被嘲弄的对象。从早年的梨花体,到后来的羊羔体,直至近年的废话体,诗歌每进入舆论中心,必定伴随着一连串的否定与揶揄。而余秀华现象虽然同样具有争议,但毕竟还是让诗以诗的样貌,较有尊严地站在了公众面前。
还有人说,余秀华救了诗人。
因为,诗人这个群体似乎早已被公众记忆丢失在了上世纪。最近10年,尽管“诗人”的数量有增无减,但大多数时间里,他们的存在感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余秀华的出现,把“诗人”变成了热词,更让不同时代的众多诗人一夜间重新找回了话语权。
甚至有人说:余秀华救了媒体,余秀华救了出版,余秀华救了空虚的大众……
其实,许许多多的解读不过是把无数的想象摁进一个余秀华去重构现实。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余秀华不会也不可能承载如此巨大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