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背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八十多年前,九一八事变爆发,大半个中国处在日寇的铁蹄威胁之下。一时间,华北危急,平津危急……在此情景下,一大批青年学生,放下课本,投笔从戎,参加了抗战。他们或血战沙场,以身报国,或鼓舞民众,培育人才……
个人的经历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从九一八到八一五日本投降的十余年间,既是一个投身报国热血沸腾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着动荡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个人的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孙白琳,着名将领孙岳之子。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他义无返顾报考了黄埔军校。毕业后,被分到西安的黄埔军校第七分校任教,后来又辗转来到甘肃,先后在兰州第七分校十五期学生第三队任上尉队长、邓宝珊新一军担任基层军官、甘肃防空司令部任科员、甘肃汽车运输队任大队长。抗战胜利后,又带领家人远赴新疆戍边。1949年参加了新疆起义,为和平解放新疆做出了贡献。
战火纷飞,社会动荡,这位黄埔军校学生经历了哪些往事呢?今天,就让我聆听孙华嵘讲述的一段往事。
九一八后,在日留学的父亲坚决回国考军校
九一八事变爆发时,父亲正在日本留学。他是燕京大学体育系的派遣留学生,专攻田径球类等项目,获知九一八的消息后,父亲毫不犹豫中断学业回国。
我们孙氏家族以忠孝传家。抵抗外辱是家族的传统。我的家乡在河北高阳,一世祖就是为抗清而战死的明朝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孙承宗。在知县逃走的情况下,他率领乡亲族人,抵抗清军,全家三十余口被杀,最后不屈而死。孙承宗第九世孙就是我爷爷孙岳,他是北洋名将,也以抵抗外辱为己任。祖父辈的事迹对父亲影响很大。
回国后,父亲报考了黄埔军校。他能考入这所学校,家里人都高兴得很。父亲是黄埔军校第十期学员。他曾经讲过一些学习的片段。那时,黄埔军校的学习课程和其他军校是不一样的。入军校后,先要去部队当三个月的兵,为入伍教育。父亲说1933年初夏,他由部队返回军校,此时真正的军事教育才开始。他们学习了军制、兵器、筑城、战术、通讯、后勤等科目。父亲基础好,热情助人。体育是父亲长项,军校的一位江苏籍学员单杠成绩不及格,父亲无私帮助他,除了陪练,还不厌其烦为他讲述原理、技巧,终于,使他掌握技巧过关。这也是他后来毕业留校的一个原因。
学校的生活是艰苦而快乐的。1935年夏天,军校放假了,父亲返回北平探亲,谁知路过东交民巷使馆区,却看到了令他心痛的一幕。在日本领事馆门前,几个荷枪的日本兵,正在对路过的中国老百姓耀武扬威,他们咆哮辱骂,挥舞着三八大盖,不可一世。父亲曾在日本留学,能听得懂日语,目睹此情非常气愤。过了几天,他见到了母亲的弟弟陈来甲。陈来甲已经高中毕业,正在升学和工作之间犹豫。父亲劝他报考军校,从军报国。在父亲的影响下,陈来甲考入军校十二期。抗战期间,陈来甲参加了长沙保卫战,在印缅战场接受英美援助物资和装备。后来,陈来甲去了台湾。
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见到蒋介石。蒋介石是军校的校长,但作为学生并不能经常见到。父亲在军校四年的生活中,也仅仅见到了三次。第一次是1936年元旦拜谒中山陵。他们远远看见走在台阶上的蒋介石和宋美龄。第二次是西安事变后蒋介石返回南京。第三次是孙中山纪念周聆听蒋的训话。第二次看到蒋介石给父亲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那天,军校的学生都被动员了起来,父亲和他的同学们在街道上站岗,南京的有关部门组织很多民众上街欢迎,看着热闹,其实很混乱。因为,这时日寇已经步步逼近,人们已经没心思搞这些形式了。
1936年,父亲从军校毕业了。此时,当局有意识地在军校储备一批人才,以备不时之需。父亲就以中尉军衔留任军校区队长,为中尉衔。1937年7月7日,全面对日抗战开始,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父亲回忆,8月15日清晨,全体学生被疏散到郊区,晚上返校,才知校本部被日机轰炸,操场炸了个大坑,校舍受损。据说,这次日机是要轰炸住在军校的蒋介石。
战争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为加大基层军官的培养力度,同时安置沦陷区流亡学生,大部分战区都陆续成立中央军官学校的分校。设在西安的第七战区,也在西安王曲成立第七分校,胡宗南任主任,顾希平为副主任,教育处长是吴允周。父亲也被调任七分校任军事教员。
此时,前方战事日趋激烈,基层军官伤亡很大,急需补充。军校一方面加大教育力度,压缩学习周期。同时,又在各地举办了培训班、学生队练习营。
他带着军校学生队学生,攀登五泉山的悬崖
1938年的一天,一个紧急命令下达,令父亲赶往兰州接受新任务。军令如山,父亲不敢怠慢,立刻启程,赶往兰州。临上车时,他才知道调到兰州,任黄埔军校第七分校十五期学生第三队上尉队长,这样他就离开七分校总部。
学生队设在兰州闵家桥。一切都很简陋,学生队场地、住宿十分简单,训练场地特别大,场地设有单双杠、篮球场、足球场。学生们训练时尘土飞扬。真正接手了学生队后,他才发现不好带。说实话,这个学生队其实就是个大杂烩。学员成分极其复杂,大部分是从各地流亡到兰州的学生。这些人在逃难路上饱受煎熬,意志消沉,身体不好,功课自然也落下了,更为重要的是染上了自由散漫的习惯。
学生队虽然名为学生队,课程训练都是按照黄埔军校的教程严格执行的。一些人难免跟不上,有些人甚至逃走了。父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学生不能像军校的学生那样进行训练。必须要从思想入手,最终把他们培养成具有一定军事知识的抗日军人。他分门别类对学生有针对性地教育。
那时,正值冬天,父亲每天早上带着学生排队从闵家桥到黄河边跑操,还坚持用河水洗脸、擦身。这些事情,感染了学生。渐渐地,学生们态度发生了变化,精神面貌也有改观。夏天,他还带着学生从五泉山的悬崖上坠下,掏鸽子窝。在锻炼学生胆量、攀登技巧、组织能力的同时,也改善了伙食。最后,这些学生顺利进入军校正规生行列,在以后的抗战中,他们大多具备了初级指挥员的能力,为抗战胜利作出了贡献。
日机袭来,惨烈轰炸中,他奔走于防空避难所间
其实,在父亲的思想中,培养学生虽然也是为抗战作贡献,但作为一名军官,他还是盼望着能跟随军队上前线杀敌。
1939年,他应新编第一军军长邓宝珊将军邀请,去任军事教官。不久,他就提出到基层见习。当时规定,部队排级以上军官的补充必须是军事学校的毕业生。然而到部队才发现,行伍出身的中下级军官是容不得黄埔生的,怕黄埔生夺了他们的权。结果,在部队中黄埔系和杂牌之间矛盾十分激烈。父亲的愿望有些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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