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治不好了,只想亲妈妈一口”
四川8岁的白血病患儿辗转大半个中国苦寻离家的妈妈
5个月大时,母亲离开了家,小杰跟着父亲龚跃义相依为命。5岁那年,四川华西医院确诊他患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而且是RH阴性血(熊猫血)。
因为自己以及其他亲人和孩子均配型不成功,从此,龚跃义开始四处求医,但始终没有找到与儿子小杰配型的骨髓。小杰的妈妈莫色衣布木是惟一可能与小杰配型成功的人,为了找到她,龚跃义变卖了所有家当,父子俩辗转大半个中国苦寻。
这时,一个模糊的线索,燃起父子俩的新希望,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了新疆。
龚跃义说,来新疆给孩子找妈,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站,就算妻子不愿意配型,也希望让娃娃见妈妈最后一面,日后不用带着遗憾离开。
8岁的小杰懂事地说,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只想临死前能亲妈妈一口,让妈妈抱一抱……
昨日晚上,首府一家公司负责人卢成建从记者口中得知小杰遭遇后,把他们从火车南站的小旅馆接到友好路的一家宾馆里,并给两人买来饭菜,叮嘱他们好好休息。因听到父亲(图左)在和他人谈话中多次提到验血两个字,8岁的小杰变得闷闷不乐。
妻子回娘家再没回来 儿子5岁查出白血病
10月28日晚,一脸疲惫的龚跃义一下火车就抱起儿子冲进乌市火车南站一家小旅馆。他要住最便宜的地方,用最短的时间帮孩子找妈妈。
47岁的龚跃义是四川省乐山市沙湾区人。10月26日上午,他带着患白血病的儿子,从甘肃天水乘火车前往乌鲁木齐,试图在新疆找到妻子。
龚跃义说,妻子是彝族人,名叫莫色衣布木,34岁,家住凉山州越县。
2004年,两人在打工过程中相识,2007年1月,儿子小杰出生。
“结婚时我俩摆了酒席,没有领结婚证。孩子5个月大时,妻子回娘家拿身份证,之后再也没回家。”龚跃义说,他开始和儿子相依为命。
5岁那年,儿子持续发烧,经四川华西医院检查,小杰患了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得上这种病就是等死,住院治疗也没用,而且会越来越严重。”袭跃义说,除非是找到相匹配的骨髓,为了找骨髓,他找遍了全国各大城市的造血干细胞库,但都没有适合儿子的配型骨髓。
“医生说,白血病本来就不好治,更何况儿子又是稀有血型,亲朋好友检查都不具备移植条件,只有找到孩子的妈妈做骨髓配型。”袭跃义说。
小杰住院期间,爷爷突然病重离世,老人临走前嘱托袭跃义一定要让娃娃见妈妈一面。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龚跃义踏上了“寻妻”之路。他辞去四川老家挖煤工作,拿着变卖家当的钱,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带着妻子的照片和儿子的病历及住院单,求助当地媒体或者民警。只要有一丝线索或者见到与妻子模样相似的人,他都会上前寻问。
走遍大江南北寻妻 无偿献血回报社会
“孩子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胳膊和双手都萎缩了,有时候睡到半夜,我赶紧摸摸他的头,生怕他突然不在了。”龚跃义说,云南、黑龙江、山东、河南……他一边给儿子治病,一边不间断地寻找妻子。
有时,他和儿子睡工地上,有时睡在小旅社。2013年1月11日,小杰在昆明的一间小旅馆度过了6岁的生日,龚跃义说,因为寻亲加上给儿子治疗,他花去了20多万。
没有经济来源,他就捡垃圾卖废品,有时,父子俩一天只吃一顿饭。即便这样,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去义务献血,“一路上,帮我们的好心人太多了,特别儿子病情严重的时候,陌生人给儿子献血,我不知道该咋报答”。
记者看到,龚跃义共攒了9本献血证。“我献血也是想报答社会,有时候,日子太难熬了,精神和身体都很崩溃。但是,看到儿子还没找到妈妈,我又强打起精神”。
今年9月,有人告诉龚跃义,莫色衣布木和一名男子曾在乌海一工地出现,他立刻带着儿子前往。工地老板称,小杰的母亲确实在工地上干过活,但是,由于是临时工,他们也没有联系方式。工友们估计她去了银川,父子俩又辗转前往,在大大小小的工地上,寻妻的线索再次中断。
记者联系到了龚跃义的姐姐龚跃香,她说,弟媳离家出走以后,弟弟一直没回家,自己也曾劝他放弃,不要再找了,“好几次,弟弟都在电话里哭,我们就不再劝了……”
在龚跃义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好心人的姓名和电话,有山东、河南、浙江、广州、北京等地的公务员、老板、教师……“走到哪都有媒体报道,要是没有好心人捐助,我可能坚持不到今天。”
担心儿子身体吃不消 新疆是寻妻最后一站
8岁的小杰没有上过学,双手和双腿严重萎缩,他仅有的娱乐方式就是在不同的旅馆看电视或玩手机。
小杰说:“我最喜欢看奥特曼和《铠甲勇士》,他们都会打坏人。”
遇到小朋友,小杰的话特多。但每当有人提起妈妈,他会立刻嘟起小嘴不高兴,“我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死前我想亲妈妈一口,让妈妈抱一抱……”
龚跃义记得,在甘肃省张掖时,儿子高烧昏迷,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妈妈找到没有。“我摇摇头,儿子说‘妈妈应该知道我们在找她,电视和广播上全是,可能是别人不让她见咱们’”。
听着儿子的话,龚跃义不停地抹泪,抚摸儿子的头安慰说:“爸爸一定找到妈妈。”
小杰听了,笑着安慰爸爸:“爸爸,我不能死,要是我死了就没人陪你了。”
龚跃义抱着儿子拉钩约定,两人谁也不能再提”死“字,要是妈妈出现,不让她捐骨髓了,见一面了结心愿,两人就回老家。
“这些年,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有人觉得我残忍,带着个病娃风吹日晒。但是,见不到妻子,我就觉得不死心。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该做最大努力。”龚跃义说,自己老来得子,心里放不下儿子。
“这个病特别折磨人,有时看孩子在床上疼得打滚,我心如刀割。”龚跃义哽咽了。
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小杰的病情逐渐恶化,身体多处浮肿,有时睡到半夜,还会突然流鼻血、发烧,每到此时,龚跃义会立刻联系当地医院,送儿子去治疗。
“我必须找到孩子妈妈,只要她能配型救娃就行。要是她不想做,让孩子死前见见妈妈。”龚跃义说,事实上,他们在四川的时候,因为媒体大量报道,警方查到她的身份证,并得知她在一家工地打工。
“那是我们最高兴的一次,但是,赶到工地上的时候,拿身份证的并不是她本人,妻子已经改名换姓了。”龚跃义摇头说。
今年10月,一名到新疆打工的朋友告诉龚跃义,来新疆打工的彝族姑娘特别多。就为了这一句话,10月26日,龚跃义从甘肃天水踏上了到新疆的火车,“一路上,列车员让我们免费吃饭,还留下联系方式,说有线索帮我在微信上转发……”
“只要能找到妻子,让我干啥都行。”说着,龚跃义的眼圈又红了……
□记者对话
父亲:儿子曾求我放弃
记者:什么动力让你坚持到今天?
龚跃义(叹着气,把手夹在膝盖中间,望着窗外):儿子,要不是他,我走不到今天。我们从没分开过,感情特好,治疗时,他很少哭。
记者:有没有和妻子复合的想法?
龚跃义(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心力交瘁,感情早已耗尽了,心思全部在儿子身上。
记者:万一找不到妻子怎么办?
龚跃义(嘴唇抽动):有一丝希望就试试,这样也不给自己和孩子留下遗憾。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人咋那么心狠,就算不捐骨髓,自己的亲生骨肉,亲亲抱抱总是可以,现在网络那么发达,铺天盖地都是找她的信息,可能她就在哪个工地上打工呢?也可能她有别的苦衷,不愿意面对我们俩。
如果能找到,她不捐骨髓我们也愿意,要是找不到,我们就准备回去,新疆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了。
记者:为何把新疆作为寻妻的最后一站?
龚跃义:娃娃身体太差了,我怕他撑不住。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平静地过一天算一天。
记者:辗转这么多城市,儿子什么态度?
龚跃义(眼圈通红,转过身抹泪):儿子特懂事,走到甘肃时,他拉着我的衣角说,“爸爸,咱们别找了,妈妈可能真不想要我了”。听着孩子的话,我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每天睡觉之前,我都要摸摸他的脑袋,这样才睡得踏实,我真的很害怕儿子离开……
儿子:我走了我爸怎么办
记者:是不是特想妈妈?
小杰:(抬着头,眼睛转了几下)我就想看看她长的什么样。好心的叔叔阿姨都说我长得不像爸爸,那我想我就长得像妈妈。
记者:去了那么多的城市,累不累?
小杰:累,有时候晚上特疼,我就哭。爸爸给我按手、按腿,搂着爸爸脖子就没那么疼了。
记者:如果这次还是找不到妈妈怎么办?
小杰(看着爸爸,笑了一下,低头回答):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已找过那么多次了也没有找到。我就是想,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爸爸一个人没人陪他怎么办……
三代人心愿
爷爷的遗嘱
一定要让娃娃见妈妈一面。
爸爸的希望
我必须找到孩子妈妈,只要她能配型救娃就行。要是她不想做,让孩子见妈妈一面也行。
小杰的心愿
我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死前我想亲妈妈一口,让妈妈抱一抱……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