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恺
牙科诊室来了个会走猫步的小天使，萌萌哒。她五岁，因抗拒治牙，印象深刻。
是妈妈带她来的，妈妈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疏导，她就是不愿坐在牙椅上。
她那横睛逆视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茬。小小年纪怎么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呢？
原来，她睡前有喝牛奶的习惯，喝完就睡还不刷牙，造成好多牙齿蚀坏了，儿童龋齿分类称之为“奶瓶龋”。治牙的经历让她苦不堪言。她说，治牙最可怕，尖锐刺耳的钻牙声让我心脏都能蹦出来。我最讨厌那个大夫说的话：不听话，就把你绑在牙椅上，不张嘴，就用开口器撬开你的嘴。我恨呐！我怕呀！我恐惧到了极点，那个疼呀！都痛到脑门子里了，我忘不掉，永远忘不掉！
妈妈把她抱在牙椅上，她拒绝张嘴，我瞅准她开口啦，瞬间拿起口镜顺势放到嘴里，她竟然使出吃奶的劲把口镜咬裂了。当了四十多年的牙医，第一次遇见倔强刚烈的小患者。
牙医讲话，她的两只小手捂在耳朵上，不听不听，骗人骗人。我束手无策，实在是无招了，放弃治疗但看她痛苦面容，安抚一下让她先休息吧。
我和妈妈商量。我说，请您坐在牙科治疗台上，让女儿当一回牙医，为您治牙，好吗？
妈妈说，只要能治好女儿的牙怎么都行，要不回到家不停地烦我，妈妈呀我牙疼！尤其是夜里一声声喊，一阵阵嚎整的全家不得安生。牙疼怎么那么疼呀！她牙疼我心痛！
我忍着性子蹲在她身旁，大手拉小手，和她的眼睛平视起来，减少居高临下之感觉，彼此得到尊重，亲近感缩小我们之间的距离。她说，我和医生一般高。
我告诉她，大夫想让你当一回小牙医，为妈妈治牙你愿意吗？
她惊讶地说，我当小牙医为妈妈治牙？我愿意。
于是，妈妈坐在牙椅上。我给小牙医戴上工作帽就说，白大掛太大就不穿了，手套就不戴了，好吗？
她会意地点点头。
我打开口腔一次性治疗盘，说到这是口镜，这是牙镊，这是探针。
她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医生！
她好声好气，我治牙有门，她张嘴有喜，我治牙有方。
请你为妈妈治牙，一丝不苟，聚晴会神，左手持口镜，右手拿牙镊再检查牙齿。
好的，我听医生的话。医生！妈妈有多少颗牙齿呀？
那你就仔细数数吧。
1，2，3……她数了上牙又数下牙，妈妈的牙有32颗。
我告诉她，成人的牙齿有28～32颗是正常的，妈妈32颗牙包括智齿。你给妈妈治完牙我给你治，回到家牙疼谁也救不了你。
她默认了，还说你和上次的医生不一样。不经意间我们视线相撞在一起，她敌视态度有了转变，表示愿意重新坐在牙椅上，我清楚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来硬的，来硬的怕是我的手指头能被她咬断，她不是吃素的。
你牙齿是怎么疼的？
哎呀！牙疼时我恨不得拔掉它！枪毙它！
你没有牙齿拿什么吃饭呢？为什么牙齿会疼呢？是“小虫子”跑到牙齿里面了，一定要把害你的“小虫子”挖出来。
那就赶快挖出来呀！是用小挖掘机挖吗？她终于同意让我替她挖“牙虫虫”了。
你张嘴，我就有办法。
医生，你要是把我弄疼了，我就咬你！
嚇！我才不会让你咬的，如果你咬了我，牙医就没有机会为更多的人治牙了。
她低头不语了。
我瞅准机会用牙钻清除龋坏开髓时，她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放置乳牙失活剂疼痛好了许多。医嘱，一周后复诊。
治疗完毕，那个“小虫子”就没有了，那个疼就跑掉了。我要抱她下来，她瞪着我，不理我。
过了一会儿她关心地问，医生你把“牙虫虫”挖完了吗？牙疼是不是跑到别的小朋友嘴里了？她一跃就跳了下来。
我说，看见的“小虫子”都挖完了。再给你说个悄悄话，记住吃完东西刷完牙再睡觉。
她抬头望着我点点头，嗯了嗯。
天真聪慧，棒棒哒！哎哟！你不是有小本领向我们表演呢？
她自豪地说，我喜欢走模特步。
你会走猫步呀？是跟谁学的？
在幼儿园学的，老师对我可好啦，表扬我走得最好。妈妈就是超级美女模特，家里有我走秀漂亮的裙子。
赞一个！走两步，让医生、护士欣赏观摩。
她自信地拍拍手，妈妈，注意！往这看，放音乐！
牙科诊室猫步走起，妈妈手机里响起《漂亮的小模特》旋律，在音乐动感节奏下，她犹如小仙女一般时尚动人，再加上她那优美的猫步，好像天生就是当模特儿的料。瞧，走得挺神气呀，右手正叉腰虎口向上那范儿，酷毙了！初学猫步的精气神可嘉可赞。
猫步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哦。左右脚轮番踩到两脚间中线的位置，或把左脚踩得中线偏右一点，右脚踩得中线偏左一点；韵律美，轻盈、典雅、敏捷在直行步进中保持一线状态；飘飘欲仙，格调清新的步伐伴随音乐的节拍，让身体肌肉和关节协调地运动。
她高兴得合不拢嘴，眉开眼笑地说，牙不痛了我才为你们走几步。
纯洁天使，开心就好，猫步挺牛！
2023年1月22日高铁上
2023年1月22日高铁上
作者简介：刘恺，牙医，陕西渭南人，原兰州军区机关门诊部退休，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五老”宣讲报告团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