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人菲力浦·德·巴盖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在明朝生活一段日子,以便收藏更多的明代家具。可是如果让明朝画家来选择的话,我相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更愿意生活在现代,以便让自己的作品卖到一个好价钱。
还记得在2007年,岳敏君的《处决》在伦敦苏富比卖到4478万,张晓刚的《创世篇—一个共和国的诞生》在纽约苏富比卖到2300万,方力钧和王广义等画家的作品也都以超出千万的天价成交。
而在明朝,不管是名家的原创还是非名家的临摹,也不管那些作品是从画家手中卖掉还是从藏家手里流出,都没有哪一幅画作可以卖到这么高的价钱。
徐渭是明朝大画家,诗书画皆有所长,万历五年九月在上海为收藏家王世贞临摹《千岩竞秀图》,报酬只有铜钱300文。
沈周也是明朝大画家,与唐伯虎、文征明、仇英等三人并称“明四家”,晚年在扬州卖画,一幅美人图的标价才纹银20两。
杨白眉是明末画家,名气不如徐渭和沈周,擅长画驴,别人买他一幅驴,只需要一斤驴肉而已。
明朝极盛时期,江南大米每石需银0.8两,需铜钱440文。弘治年间,江西驴肉每斤需铜钱19文。明朝一石有96公升,装米160斤。160斤大米卖0.8两银子、440文铜钱,说明一斤米卖0.005两银子、2.75文铜钱,而现在一斤普通大米要卖到两块钱左右,进而说明当时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400元,一文铜钱相当于人民币0.73元,一斤驴肉则相当于人民币14元。据此可以估算出以上三位画家在明朝艺术市场上的行情:徐渭的《千岩竞秀图》价值219元,沈周的《美人图》价值8000元,至于杨白眉这种非名家,一幅驴最多能卖14元。
我查考了钱泳的《履园丛话》、李斗的《扬州画舫录》、张岱的《陶庵梦忆》、钮琇的《觚剩》以及明朝收藏大家项元汴的《蕉窗九录》等等史料,发现在明朝卖价最高的画作,大概就是仇英的山水。据项元汴《蕉窗九录》记载,仇英的一幅山水画曾经卖到“五百金”,也就是500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才20万元,不到岳敏君《处决》的一个零头。
清代文人钱泳在《履园丛话》里说,作画难,做画家更难,这么大的国家,每隔三年能出两千多个举人和进士,却出不了一个大画家,偶尔出来一两个大画家吧,又让人家吃不饱饭。这话很实在,《履园丛话》和《扬州画舫录》里罗列了上百位画家,其中真正的职业画家没有几个,其余都是知府、同知、县令、判官、侍读学士、幕府师爷,或者某家书院的校长。换言之,大多数画家靠作画根本养不活自己,所以明清两代以业余画家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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