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町时代(1333—1603年)日本人的心目中,“女色不一定是弱点。男色也一样”〔29〕。即使是僧人也不回避讨论色情的诱惑与肉欲的体验,这只要翻开这一时代的日本高僧一休宗纯和尚的《狂云集》、《续狂云诗集》就可以得到验证,其中“风流”一词像机关枪一样发射出来,尤其是在《续狂云诗集》中,平均每四首中就有一首谈风流,大多是指性爱的风流。
这个聪明的一休,传说是后小松天皇的私生子,出家后自号“狂云”,诗集《狂云集》、《续狂云诗集》因此得名。一休1460年去世时享年87岁,和尚临终的时候一般都要作偈语辞世,他当时的辞世诗是这样写的:
十年花下理芳盟,一段风流无限情。
惜别枕头儿女膝,夜深云雨约三生。
这里一休所谓的“风流”就是云雨之事,说到“云雨三生”,一休还有一首诗讨论参禅的体验与性爱的经验:
临济儿孙不识禅,正传真个瞎驴边。
云雨三生六十劫,秋风一夜百千年。
诗中“瞎驴边”就是指一休宗纯自己,1447年一休离开大德寺后就住在京都瞎驴庵,于是自称“瞎驴庵主人”。他反复发誓要“云雨三生”的对象便是盲女森侍者,他认为两人之间三生相爱,三生云雨不断才是真正的参禅成佛。一休甚至认为,他这样才是得临济真谛真传,才是真正的悟道,他曾对着祖师临济的画像这样吟唱:
临济宗门谁正传?三玄三要瞎驴边。
梦闺老衲闺中月,夜夜风流烂醉前。
虽说一休自信“禅”即“云雨”,云雨一夜即度百千年,云雨三生可超越六十劫生死,但他有时还是不免担心自己沉溺淫欲,会堕入畜生道,不过,他权衡得失之后,还是觉得应该抛开一切顾虑,及时行乐为好,于是他写了一首《吸美人淫水》的诗自勉:
蜜启自惭私语盟,风流吟罢约三生。
生身堕在畜生道,超越沩山戴角情。
既然有此雄心壮志,一休就洒脱多了,从来不为难自己,压抑自己,即使在忌日,他也想寻欢就做爱,毫不约束自己。一次,在他尊敬的大灯国师忌日法事的前一天,他赶紧抱着女人云雨风流一番,大概感觉不错,兴奋之余作了《大灯忌,宿忌以前对美人》的诗来纪念:
宿忌之开山讽经,经咒逆耳众僧声。
云雨风流事终后,梦闺私语笑慈明。
一休不仅爱女色,还好男风;不仅有风流好色之举,还喜欢写风流诗,像记普通日记一样记下自己的风流韵事。如果将一休和尚的诗集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其中有一类就是好色的汉体诗,最有名的就是那几首歌颂晚年同盲侍者森女相恋的诗。一休写风流诗还喜欢拿中国高僧、文人、帝王、美女说事。
一休最崇拜的高僧是圜悟,他的《续狂云诗集》中抄有圜悟的一偈,那写的是圜悟大师在云居的时候的事。一天,有一个老姑娘来找圜悟,老姑娘来自西蜀,寓居于寺门外,可能是大师少时的情人,如今想续前情,无奈的圜悟只好送她这样的一偈:
三十年前共一头,一头夜夜讲风流。
而今老矣全无用,君的宽兮我的柔。
可见,一休眼中的风流就是指性爱,我们从一休“鱼行酒肆又淫坊”的诗题中就可以看到他的生活态度及时代风貌。“聪明的一休”在日本是智慧的象征,他是最受日本人崇拜的和尚,日本人既然认为他是偶像,自然接受他的价值观,模仿他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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