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虎”、“河东吼”足以证明宋朝妇女的强势,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是离不开的。北宋与其他朝代最大的不同在于其人性意识的觉醒,突出表现为两类人的地位空前高涨:一是文人,二是女人。宋朝女人有傍身技艺,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职业。她们用聪明才干和勤劳实现梦想,眷顾家庭,赢得了地位。
不重生男重生女——女艺人身价赛黄金
皇家有资本大搞派头,逢年过节喜庆祝寿都热衷于请乐队、戏班子热闹一番。皇家表演乐队中,全是年方二八的美眉,她们经过时,必引起轰动。年轻男子莫名兴奋地吹起口哨,争先献花献水果,端着酒杯频频放电眼。市民追星一点不亚于现代,场面异常疯狂。
从东京、临安两大城市的“御前应制”看,皇家召集最多的就是女艺人。那些热闹非常的活动如小唱、嘌唱、叫果子(以上是宋代流行的歌唱艺术)、杂剧、傀儡表演等都由女艺人领衔担纲。
这些女艺人可不是金玉其外只会撒娇发嗲的花瓶,她们个个有真本事,演奏乐器、舞枪弄棍、填词作赋,无一不精,还能当众表演骑驴击球、下棋、演说历史、打鼓击乐、射击、杂剧、作词开赋,是名副其实的百样技艺集于一身的表演家。《四朝闻见录》有记载说:慈圣太后未进宫时,经常玩一种掷钱游戏,她掷出的铜钱可在地面上旋转多时而侧立不倒。这件事传进宫中后,她被特招入宫。从此以后,才艺就成了皇家选秀响当当的硬标准。
一名才艺俱佳的女艺人身价是官券千缗。如果她仅仅擅长唱歌也不逊色,一天轻轻松松可拿到数百券工资,而且豪门“争延致之,日掷与金钗”。官员在这方面的消费从不吝啬,一出手赏钱数万。反正打着考察学习的旗号,公家埋单,不大方才是“很傻很天真”。那些暴发户花起钱来更是嚣张。他们喜欢附庸风雅,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女艺人带来的各种新奇体验。这些人雇人打理生意,自己每天揣着钱,到处捧角儿,把女艺人的身价越抬越高。那个时候,没有显赫地位和社会关系的小户人家,全视女孩儿为掌上明珠。生下男孩,哭天抹泪儿感叹命苦。若生下丫头,全家欢天喜地,真是“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这句诗的写实。父母只盼女孩快快长大,选择合适的技艺让她拜师学艺,然后待价而沽,期待有朝一日麻雀变凤凰,全家沾光。
宋元时期的戏曲《宦门子弟错立身》刻画了一位官二代的追星情形。这位叫完颜寿马的发烧友对散乐女伎王金榜十分崇拜,爱到不能自控。王金榜也确有偶像范儿,她“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神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鹊飞顶上,犹如仙子下瑶池;兔走身边,不若姮娥离月殿”。完颜寿马甚至舍得抛家舍业,与王金榜一起去“冲州撞府,求衣觅食”,并发誓“不图身富贵,不去苦攻书,但只教两眉舒”。这种疯狂是当时许多空虚的年轻男子共有的状态。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年少靓丽的女艺人引着他们的心灵走向,抚慰着他们莫名的忧郁与惆怅,成为无数人的梦中情人。
嫁好不如干好——厨娘摇身一变成富婆
厨房是女人的天下,在这个天地里谋生,她们得心应手。她们个个技艺精湛,用一双纤纤玉手,为那些挑剔的食客烹调着各种美味。
临安有位当过太守的官员,让人为他物色一位家庭厨娘。他开出的条件不仅要求厨娘模样上乘,还要能书会算。谁知厨娘做派更大,人未露面,先派脚夫送书信一封,提出做饭可以,但要车接车送。信中语气委婉,字迹端正,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
厨娘不仅派头很足,而且技术精湛。《江行杂录》曾记载一位厨娘,做菜时,将华丽锦裳换成素衣花裙,腕上银镯闪亮,切菜斩肉“运斤成风”。所带餐具,皆金银所制。客人举筷之间,盘中美味已罄,交口称赞,主人倍儿有面子。宴毕,主人酬以帛百匹、银数百两。
宋代男子争着迎娶擅长煎炒烹炸的女子。对进门的媒婆,女孩父母夸女儿的口气都如出一辙:“我家女子不善裁袍补袄,若修治水蛇、黄鳝,一条胜似一条。”那时不流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相反,人家是干得好才嫁得好。有好厨艺不仅能嫁给有车有房有前途的官员,在社会上还能享有相当的地位。当时市场上很多名牌食品和食杂店都以女子名字命名。比如王小姑酒店、李婆婆杂菜羹、王妈妈家茶肆、金明池酒肆卖酒女、汴河岸卖粥妪。她们厨艺精良,食客们交口称赞,逢人便夸,连做广告的钱都省了。
东京最著名的吃食不是什么湘菜、川菜、霸王菜,而是不起眼的鲜鱼羹。东京有个宋五嫂擅做鲜鱼羹,后来宋五嫂南下,在杭州西湖边以卖鱼羹为生。宋高宗赵构微服私访时尝过鲜鱼羹,非常赞赏,又念其年老,于是赏她10枚金钱、100枚银钱、10匹锦绢。宋五嫂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皇帝御尝,那等于是贴上了皇家标签,这货真价实的皇家御封让普通市民趋之若鹜,挤破头也要品尝。她的小店天天爆满,不几天就和大酒楼赚一样多的钱。宋五嫂靠着这道金字招牌,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婆。
行行出女状元——懂手艺当职场宠儿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懂歌舞艺,不精通厨艺,都不要紧,只要学会一门手艺,宋代妇女到职场上照样可以如鱼得水。
那些分散在各行业的手艺人,走出家门,与男人一样投身社会,靠技术养活自己。这些职业包括供过人、身边人、拆洗人、堂前人、针线人。与歌舞艺人相比,她们无论手艺还是收入,都丝毫不逊色。
《单符郎全州佳偶》中说:李英是个靠缝补刺绣的针线人,技术十分了得,可以暗中缝纫,分毫不差。一位踏青的郡王,偶然看见一女子腰间挂了一条手绣腰带,大为欣赏,派人一打听,原是临安桥下“璩家装裱古今书画”店家18岁的女儿璩秀秀。从此她被郡王赏识,接进了府中。璩秀秀的刺绣功夫有词为证:“斜枝嫩叶包开蕊,唯只欠馨香。曾向园林深处,引教蜂乱蝶狂。”寺院的老尼姑们听说了刺绣奇遇,纷纷扔掉原来的行当,全都拿起针线做绣工,增加寺院收入。
宋朝妇女实在幸运,会点手艺就能变成职场宠儿,这缘于就业政策的宽松,没有歧视,也不限制35岁以下。一些十四五岁的穷人家姑娘早早就步入了社会,干活赚钱挣嫁妆,没有知识就有钱吧。一些更年期妇女也可以顺利上岗,体现自己的剩余价值,比如陈确之母“经理产业,不避寒暑”。举凡有影响力的行业都有女子的身影。这和家长教育有关,那些父母虽没文化,目光却很深远,根本不逼孩子非要学钢琴、练书法。他们告诫女儿:趁着招聘单位不设两年内不结婚、三年内不生娃的门槛,赶紧学艺,不论厨师裁缝都要吃苦耐劳,下死力钻研,务必要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