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是抗战形势最为复杂的一年。盟军在酝酿大反攻,日军在中国大陆发动了一号作战计划,在中国南方各个战场疯狂进攻,中国军队损失惨重。国民政府为储备反攻力量,增援中国远征军,号召全国知识青年从军。
1942年我小学毕业后,考入了临洮师范(也叫甘肃第三省立师范)。1944年秋天,我在师范上三年级,有一天,有人来进行动员,具体哪一天记不清楚了,但讲话内容的重点,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讲话的人给我们说了三点:其一,日本人大举进攻,占据了大半个中国,就连山西和陕西交界处的老壶口也处在日军的威胁之下,陕西潼关一线的形势异常严峻,需要青年人站起来,投身军队保家卫国;其二由于之前抓去的壮丁,没有文化知识,不明白射击原理,往往胡乱放枪,浪费子弹,甚至有些连现代化的装备也无法使用;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要征召远征军,将来进入印度和缅甸作战,参战时间是两年,服役满两年后就可以退役了。
让我最激动的是参加青年远征军可以顶替壮丁。我们家有三个男丁,按照三丁抽一的原则,肯定有一个要当壮丁,我想还是我去吧,就这样我就报名了。起初家里人坚决反对,后来看我的意志坚决,也就不了了之。临洮各个学校有不少人报名,我们先在临洮进行编组,领队是陈仙洲(陈仙洲曾任中共皋榆工委兰州学委书记,兰州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杀害)。编好队伍后,我们就经常学习唱歌,我记得唱的歌有《在松花江上》、《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义勇军进行曲》等等。
几天后,我们乘坐大卡车,向兰州集结,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由于要远离家门,心情比较沉闷。走时,我妈哭得很伤心。我们在路上走了一天,才到兰州,被安置在兰州一中内。
热血青年
参加中国青年远征军的大部分是在校学生,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没有认识到社会的黑暗,也没有认识到各种潜在的危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憧憬,目标很单纯,就是为了抗战,让国家更好。他们对国民党政府中的贪官污吏,对军队的兵痞恶霸,深恶痛绝。从兰州到汉中的路上,学生们闹出了不少的事情,这正是民族危亡之时的独特写照。
没有到兰州就闹出了事情,那是离开临洮的前几天。国民党驻临洮专员公署内贪官污吏不少,打着征收各种苛捐杂税的旗号,变本加厉地盘剥老百姓。我们都是临洮人,对公署内的贪官污吏的情况比较掌握,走之前,学生们和专员公署的人发生了冲突,学生蜂拥而上,砸了专员公署的大门,还有人开枪了,子弹打在专员公署的墙上。
到了兰州后,甘肃省政府主席谷正伦还亲自过来讲话。三天后,集结在兰州的甘肃各地参加青年远征军的学生就出发了,学生们分乘10辆大卡车,此时已是严冬,冰天雪地,汽车走得非常慢。沿途在定西、通渭、秦安、天水、徽县、两当、双石铺、留坝、褒城停留住宿。
到了徽县学生们又闹事了,闹事的原因还是县长贪污。我们的车队进城时,县长出来迎接,就在欢迎的仪式上,不知谁喊了一声“打”,结果就打脱(开)了。我年龄小站在车上没有下去。忽然,一支手枪和弹夹被扔到了车上,我看弹夹上子弹黄澄澄的,捡起手枪,紧张得不行,不知道怎样处理,就在这时,手枪又被别人要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手枪是县长的。把徽县县长打了之后,县上管地方武装的王应武封了城门,要和我们算账呢。学生们自然不怕,双方对峙了起来,后来还是乖乖地让我们出城。
在磕磕绊绊中,到了汉中,我们被编入了新兵大队进行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