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阿尔泰自然保护区

时间:2013-06-26 08:01来源:新疆《都市消费晨报》 作者:江南 点击: 载入中...

山中小憩


阿尔泰山岩画


整理标本


专家们在采集标本
 

  阿尔泰山是新疆主要牧业基地,也是矿山基地,但多年来,过度放牧和矿山开采使阿尔泰山两河源头多种动植物资源遭到破坏,生态明显恶化,水流量逐渐减少……2001年8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正式成立阿尔泰山两河源头自然保护区,以期拯救阿尔泰山两河源头的生态环境。今年5月中旬起,一支由新疆地貌、河流、动物、植物、鸟类、鱼类、昆虫等各领域知名专家、学者组成的科学考察队,对阿尔泰山两河源头自然保护区进行了踏勘,他们要摸清“家底”,对考察结果进行科学提升,为保护区的总体规划提供立论依据。

  此次科学考察由国家林业局提供资金,阿尔泰林业局组织实施,这是新疆为建立自然保护区进行的首次大规模专项考察。考察期为5月中旬至7月中旬。参加这次科考队的专家有中科院生态与地理研究所动物专家谷景和、鸟类专家马鸣、新师大地理系教授海鹰、新大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黄人鑫、阿不都拉·阿巴斯、新大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副教授努尔巴依、新农大林学院副教授王兵等。

  山里的清晨阳光从窗户里映射进来,使大块潮湿阴暗的地面和这个房间不协调地明亮着。

  这是青河山区林场苗圃(当地语为冬不哈林苗圃地),距青河县45公里。昨天,考察队一行差不多走了8个小时的泥泞路和2个小时的山间石子路才到达此处。

  乌龙古河的一个支流大青格里河欢畅地流经此处,青河县境内的考察从大青格里河开始,我们的大本营就暂时安扎在这里。

  不知疲倦的涛声唤醒了藏在林间的鸟儿和酣睡中的我。

  我住在一间红色的小木屋里,相距不远处是两顶白色的帐篷,近20名专家学者颠簸了一个白天,累了,此刻,他们依然在涛声中安然地睡着。

  我轻轻地下床打开木门,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迎面扑来。

  大青格里河两岸长满了西伯利亚云杉和西伯利亚落叶松。夜里下了小雨,青草上晶莹的露珠瞬间就沾湿了我的鞋面,我走着,吮吸着森林里逼人的湿润的气息。

  大青格里河的水软绵绵的。我原以为它冰冷,会刺痛我,可当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水中时,喜悦和温暖刹时就占据了我的心。

  寂静悄无声息地在我的周身蔓延,我有点儿惊恐,我四下里张望,为我不能享受这无边的寂静而万分恼火。

  晨雾渐渐弥漫开来,周围的一切都明朗起来,我沿着大青格里河向前走。我记起夜里做的一个梦:一位牧民骑马来到我跟前说,如果这样,5年后大青格里河就会没水干涸了。说完,他一扬鞭走了。我哭泣了,在他扬起的鞭子落下时。

  风趣的老专家毡房里的专家陆续出来了。阿教授在眼镜下辨认他心爱的地衣,王兵默默地翻阅着植物标本,黄人鑫将一只昆虫装进酒精瓶里……热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洒在他们身上。

  我第一次见到阿教授时,他向我幽默地行了个脱帽礼,我笑了,一个有趣的专家。

  “抽第一根烟,就意味着睡眠的结束。”谷老先生盘腿坐着,缓慢地说。

  不论白天翻过了几座山,四肢是多么疲惫,一日三餐,我们就是在这种欢笑声中开始又结束的。

  我迷恋着老专家们的幽默、风趣、和蔼和慈祥。他们如同我的父亲一般,让我感到安全和温暖,我甚至会顽皮地在他们面前搞出一些恶作剧。

  早饭后,老专家们开了个会。他们说,这个计划从春天一直酝酿到现在,考察一定要点面结合,细致入微,为将来的规划提供大量有价值的依据。

  谁心里都清楚,自己承担着怎样的责任,在这无比清幽的景色里,躁动着一种火热的情绪。

  一天的工作劳动开始了。根据工作性质,大家有的三五结伴,有的独自一人。他们手里分别拿着昆虫网、显微镜、手铲、铁锹、夹子、篮子……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背影就消失在艳阳下的密林中,再也找不见了。

  金黄色的金莲花是阿尔泰山里最漂亮的山花,它们金灿灿的,连片儿铺展在无际的绿色中,向人们展示着孤傲无比的美丽。那一张张含着露水的脸颊上,流连着色彩缤纷的蝴蝶。阿教授站在一片金色的金莲花中看地衣标本,唱着歌儿。

  黄人鑫挥舞着昆虫网,在抖动的花瓣儿上来回飘移。他说,初步估计,整个阿尔泰山足有两万种昆虫。

  马鸣手提三角架,脖子上挂着单筒和双筒望远镜到林间观鸟。

  这是个晴朗的上午,一只又一只鸟儿在云朵下鸣叫着飞翔而过。

  马鸣说,观鸟的方法很多,可以听鸟语,看鸟的足迹、鸟的粪便、鸟的羽毛,以此来辨认鸟的种类。

  山间的气候变化莫测,转眼间便细雨如丝般密密地斜织在林间、山头。“快看,一只朱雀!”马鸣叫道。

  在马鸣的单筒望远镜里,我清晰地看到,鹿场墙头上,站立着一只美丽的鸟。它有着红色的头和脖颈,远望,宛如绿色草丛里绽开的一朵红玫瑰,火一样耀眼。

  这是一只朱雀,它豆子般的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稍停片刻,又轻盈地跳跃、飞落到树尖上,随着枝头的轻轻晃动有节奏地歌唱着。

  一大群原鸽停落在我们对面的岩石上,梳理着它们洁白的羽毛。

  鸢来了。这是草原上最常见的一种猛禽,数量很多,它甚至可以抓塔里木河里的鱼儿当美餐。

  原鸽对鸢的到来非常不满,因为它打扰了它们安静的梳妆。像是有谁发出了警告,原鸽们整齐地起飞,它们白色的身体从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滑翔而过,美极了。

  鸢在空中追逐着原鸽,原鸽勇敢地飞翔着,渐飞渐远……外出采集标本的人们陆续返回了,但他们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在疲惫的肢体下,涌动着他们的使命。

  他们在夕阳的映照下开始解剖、制作、整理标本……蒋为逮了一只蜥蜴,他给蜥蜴灌了酒,蜥蜴醉了。扭动着身子在棣色的草地上飘忽不定地爬来爬去。蒋为说,不给它酒喝,小东西早跑了。

  巧遇阿肯弹唱会阿尔泰山的清晨有点冷,裹着毛衣的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我坐在一块突兀的绿色巨石上,倾听着大青格里河的诉说。

  它豪迈地将白色的浪花掀起老高,又一路爽朗地抛下,河底的石块清澈见底。

  海鹰教授走来了,踏着清晨冰凉的露水,他在森林里散步、思索。

  他对我说,阿尔泰山山顶有苔原,在我国只有两个地方有苔原,即长白山和阿尔泰山。

  美丽的阿尔泰山上还有珍贵无比的北极动物:岩雷鸟、雪兔、雪鸮,其中大型兽类十几种。

  时左右,我们向大青格里河的纵深地带行进。

  今天,哈萨克族两年一度的盛大节日——阿肯弹唱会在碧绿的大草原上举行。

  一路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哈萨克族姑娘、媳妇们站在泥泞的路边等车,她们的头上扎着鲜艳的花围巾,笑吟吟的脸颊上涂着脂粉。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摩托车、四轮拖拉机、吉普车载着盛装的男女老少飞一样从我们身边驶过,人们的心情如同夏天的阳光,无比热烈和欢快。

  在弹唱会商业区,白色的毡房密密匝匝,车辆整整齐齐,舞台上已经飞出了嘹亮的歌声。绿草地上,妇女抱着孩子,年轻的搀着年长的,大家都在开心地笑着。

  在他们的心中,这是怎样的一个节日啊。

  我在草原上放眼望去,蓝色的勿忘我、紫色的青兰、白色的点地梅……它们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尽情地开放着,点缀着绿地毯似的草原。

  我想起了海鹰教授的话:羊不吃这些花,只因为体内有毒素,它们才得以保全柔弱的生命。

  我随谷景和老先生走进几顶毡房,每一顶毡房里,我们几乎都看到了动物的毛皮,有棕熊、猞猁、狐狸……每一张毛皮都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中午时分,沉默不语的王兵终于展开了笑颜,他举起一株圆溜溜但长满皱纹的蘑菇乐滋滋地说:“收获很大,采到了羊肚菌。”

  羊肚菌是新疆4种高档野生菌之一,价格昂贵,它们生长在海拔1750米的云杉林带,根部是厚厚的枯枝落叶。

  王兵一边低下头整理标本,一边给我讲述了一个采标本的故事:1987年,他们在喀纳斯湖采集标本,骑着毛驴整整走了40天,鞋子都破了好几双,却获得了许多宝贵的资料。那是他20年采集史上非常难忘的一件事。

  王兵说,他常常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其实是一头毛驴。他曾经租过一头毛驴,下山时,天色已晚,离附近居民还有一二十公里时,他们迷路了。情急中,他放开毛驴,用鞭子狠抽它。毛驴一路小跑,他们随后紧追,直跑到晚上三四时才回到居民点。

  “是那头毛驴把我们从山里带出来的,可我对它又打又骂,真是对不起它。”晚霞丝丝缕缕地披在王兵的身上,他显得若有所思。

  直径近3米的蚁丘我们到达一个名叫哈拉布拉大山谷。虽然,眼前的这片松林被狠狠地采伐过,一种萧败的气息,在林中无边地蔓延。

  风来了,海鹰教授站在瑟瑟抖动的花草边对我说:“阿尔泰山草场退化非常厉害,牧民的牛羊大批上山来,没几天草就被啃完了。大部分林区也是被采伐过的,如遇大暴雨,就会造成水土流失。若不加以保护,会导致额河水量大减或改道,影响沿途牧民的生活。”

  研究地貌、冰川的努尔巴依副教授也说,阿尔泰西部地区已经形成沙漠化的现象,加上过度放牧,又加剧了这个过程。如何安置好牧民,退牧还林问题已迫在眉睫。

  这是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专家们此次考察完毕,对这些令人担忧的问题将提出合理化建议。

  夕阳斜照,太阳的余辉犹如母亲温柔的手,抚摸着我们的脊背。下午7时,我们带着满身疲惫返回营地。

  距营地约2公里处,阵阵涛声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叫,回头望去,便看到两鬓斑白的黄人鑫老先生站在一个大土丘前,向我们使劲招手。

  是蚁丘。黄老在密林里发现了十余个硕大的蚂蚁垒起的蚁丘。

  走近蚁丘,每个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蚂蚁太伟大了!”谷老不住地赞叹。

  “垒起这样一个巨大的蚁丘,需要多少年?”

  “至少要十几年呢。”黄老说。

  蚁丘是由林间细碎的枯枝堆积而成的,上面有无数个小孔,密密麻麻的蚂蚁正在勤劳地工作。距其百米范围内的松枝全部被它们捡得一干二净。

  黄老拿来皮尺量了量,最大的一座蚁丘高1.45米,直径为2.9米。

  黄老在蚁丘上放了几个纸杯,纸杯里有蜂蜜水,尝到甜味的蚂蚁一个个跳进了纸杯。黄老说,这是一些较有经济和药用价值的蚂蚁,要带回去好好研究。

  晚霞透过松枝娇媚地将暗影投在大青格里河面上。涛声里,研究鱼类的张人铭将鱼网抛进河里。

  他说,额尔齐斯河源头鱼类有哲罗鱼(大红鱼)、细鳞鱼、北极茴鱼等。

  我听到了这样一个传说:在一条大河边,住着一些贫穷的渔民。冬天来了,雪花飞扬,渔民们捕不到鱼,只好忍饥挨饿,一些老人和孩子都饿死了。

  一天,突然从河里蹦出一条哲罗鱼,足有20米长,渔民们欢呼雀跃,他们得救了。这个冬天,整个村庄的渔民都在吃这条救命鱼。冬天过去了,这条大鱼才被吃掉了一小部分。

  积雪融化后,渔民的生活又有了希望,这条救人鱼才游回了河里。

  这个故事源于日本。至今,日本人仍非常崇拜哲罗鱼。

  挣扎的小狐狸三道海子充满了神奇的魅力,走近它,却要费尽周折。

  离开察干郭楞乡后,就没有路了。汽车行驶在牛、羊踩出的布满大小石块的羊肠小道上。

  一整天,我们都在这样的路上颠簸,头不时地撞击着车顶,浑身摇晃得快散架。

  傍晚时分,眼看当日到达三道海子无望,我们在距其十几公里处的一牧民家求宿。

  老专家们舍不得歇息,下了车,顾不上一身疲惫,又身披晚霞爬上山采集标本。

  研究小型兽类的蒋为、雷刚二人要到三道海子边放置老鼠夹子,只得坐上车在夜幕里继续颠簸。

  牧民的毡房前有一个坑,里面站立着一只乖巧、漂亮的小动物,像是一只猫。谷老说,这是一只小狐狸,和猫同科,可能是主人从山上的狐狸巢里逮回来的。

  小狐狸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麻绳,它的耳朵尖尖的,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可怜巴巴地打量着我们。

  一只牛来了,在坑边静静地站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在坑里挣扎的小狐狸,眼里饱含同情。它理解了一只小狐狸的痛苦。

  不知何时,海鹰老师无声地站在我身旁,同我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说,他在国外留学时,走在森林里,马鹿会走过来和人玩耍;公路上,司机会停下来,静静地等着小动物们大摇大摆地穿过马路;小花鼠会大胆地伸手向人要花生吃……“我感觉,真是到了一个童话世界。这个童话世界,回国后,我只能在动画片里看到了。”

  没有树的花海子清晨,我们进行了一次更为艰难的跋涉。从山底到山顶,一面是高山,一面是陡坡,汽车急剧地颠簸着。

  当地人说,三道海子分为花海子、中海子和边海子。

  当阳光将我的脸颊烤得灼热难耐时,我们到达了海拔为2700米的花海子(中海子、边海子无法到达)。

  这是完全不同的景观。没有树。

  努尔巴依说,这里是大青河亚高山草甸,也叫五花草甸。

  草甸上开放着大片的卷耳草、报春花,就像散落在地面的无数珠子,晶莹、美丽。

  花儿的形状很奇特,有的围成圆圈,有的围成S型,还有的开放成一条竖线。

  努尔巴依说,在这里,植被覆盖度达90%以上。

  距花海子不远处,就是硕大、浑圆的石堆墓(传说是成吉思汗或其孙子的墓)。

  考察队员们就分散在石堆墓和花海子四周,或采集植物标本,或网昆虫,各干各的活儿。山腰上,冷不丁就会发现一个工作着的“小黑点”。

  蒋为和雷刚,昨晚,他俩就在石堆墓附近一牧民废弃的羊圈里过了一夜。我几乎闻到了他们身上的羊粪味。

  石堆墓周围,散落着奇形怪状的岩石,有两块上面刻着形态各异的动物,这就是神秘的阿尔泰山岩画。

  云朵轻柔地在空中隐隐飘动,像个舞蹈的少女。一只又一只鸟儿停落在高高耸立着的褐色岩石上,婉约动听地鸣叫着……

(责任编辑: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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