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给老公娶妾的女人是《红楼梦》里的邢夫人,连自己的婆婆都讽刺她:“你倒是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惠也太过了!”邢夫人此举如她所言“我也是不得已”,她自己是个填房,又没有一儿半女给自己撑腰,和众多年轻貌美有子女的姨娘比,也只剩下贤惠了,她只能将这一“美德”发挥到极致,来笼络丈夫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赵薇饰演的姚木兰
《京华烟云》里的姚木兰则是这样解释想给老公曾荪亚娶妾的原因,她认为一个合法妻子的地位当然是分明的,但是若有一个副妻子,就如同总统之外有一个副总统,这个总统的职位就听起来越好听,也越发值得去做了。由于这个妾的候选人在姚木兰心目中是“暗香”,就使得这件事情有可原了,暗香是木兰幼时流落的患难之交,木兰被曾家救出后最大的遗憾是未能把暗香也救出,长大为人妻之后又邂逅暗香,当然有失而复得之惊喜,还有对自己当年无力援手的愧意。如果制度要求一定要有“副总统”这个职位,与其弄些不知根知底的“副总统”,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比如让曹丽华这样太有威胁性的狐媚之辈得手,随时都在觊觎总统地位,随时都有可能问鼎篡权不说,还会给自己埋下祸根,弄不好像李瓶儿碰见了潘金莲,王皇后遇到了武则天,对方不但登鼻子上脸,还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浮生六记》里的妻子芸也是一个积极策划给老公娶妾的,她和老公喜欢的妓女憨圆一见如故,并千方百计地帮老公娶憨圆,憨圆被有权有势之人夺去之后,芸还气愤而病,并为此落下了病根,最终因为这病根香消玉殒了。我的一个朋友是这样解释的,她说男人嘛,都是像老虎狮子一样孤独的动物,他们没有像女人那样有闺蜜姐妹和亲友团可以倾吐衷肠。所以,她老公能看上一个半个平头正脸的,她也会很高兴,和她混的比他还好。这一层绝不是想当“总统”的心机,芸可能就像我的朋友这样的感性,一味的痴爱,因为爱你所以爱你的所爱。至于以后谋权篡位之类的事,那是政治,不是感情,不在她这类女子的考虑之列。
邢夫人和姚木兰的动机都是出于政治目的,只是邢夫人玩的政治手腕很臭很被动,而姚木兰玩的漂亮,这些可以说和真正的感情无关;再说姚木兰内心对丈夫曾荪亚就像疼爱一个应该疼爱的弟弟,她的真爱一直是妹夫立夫。而且木兰在自己父亲的道家思想影响下,善待自己所得到的,珍藏自己没有得到的,她对生死都看的透,对拥有当然也放得下。
只有芸的想法不可思议,爱的生死相许,但绝不玉石俱焚,专注却不专制,拥有却不占用,因为爱,所以能为爱放手,成全对方的情感欲望,可见浮生若梦几许痴。能痴到生死相许都不容易了,还能痴到给对方娶妾,这要多大的情感力量?是不是像爱玲所说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话说回来,这三个女人都是男作家塑造的,可以理解为是男人对于情感大同世界一厢情愿的幻想。现实中大多数女人们对待感情的选择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会像姚木兰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多数会像花木兰卷起袖子打落对方的牙齿。
说到玉碎或者瓦全,最可爱的是《红线盗盒》里“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红线。薛嵩要册封红线为正妻,蛮婆红线不干说:“如今这事,也只好这么计较:你到山下去做老爷,我还在山上做老娘。”原因肯定不仅仅是讨厌“三绺两截穿衣,裹猪蹄子样小脚”,最重要的恐怕是苗女红线受不了恪守妇道,包括“妇道”中的容忍薛嵩将来接二连三的娶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