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风流的钱塘县令韩汝玉起床晩了,属下衙役堵在门外,汇报公事。韩汝玉也并不怯场,打坐在妓院正堂,接受汇报。第二天,下令打了属下衙役一百杖后,韩汝玉自我弹劾道:"某无状不检,为吏所侮,无以临民,请解印归。"用今天的话说,是引咎辞职。当时范仲淹是杭州知州,是韩汝玉的顶头上司,他不但不觉得韩汝玉行为乖张轻浮,反而为之称奇,认为他是"杰士",让他继续做县令。后来,韩汝玉任期满时,又带着这妓女游览西湖,缠绵缱绻了一个月,还是不舍得离去。范仲淹设酒席,请妓女劝酒,当他醉烂如泥之时,命船夫解缆开船。等到韩汝玉酒醒,船已经驶离钱塘十里开外。这个事情,再一次说明,范仲淹是一个讲人性、解风情的有趣之人,并非刻板乏味的道学家。
当然,最能说明范仲淹讲人性、懂风情的是他的文学创作--言情之词。《苏幕遮》词云:"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渔家傲》云:"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华丽的辞藻下,是鄕愁别恨,是一往情深,是直击人心。
范仲淹的风流韵事,在宋代,是朝廷制度许可下的文人浪漫行为;即使放在今天,也难以划归"三俗"范畴,至少他不下流,不猥琐,当代那些成群结队跑到外国公费嫖娼的政府官员们,根本不能跟他同日而语。
冬烘先生、敎科书讲范仲淹,都只讲他超凡入圣、忠耿正直的一面,绝口不提他潇洒倜傥、文采风流的另一面,我认为,这种敎育方法是不足为训的。知识的不全面,态度的不诚实,长此以往,其结果必然是:说谎的本领在一代代累积起来,而人性的光彩则在一代代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