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宫川英男
从侵华日军转身成为“日本八路”,宫川英男的一生颇为传奇。
“日本八路”为抗战牺牲
宫川英男原名宫川启吉,1918年出生于日本山梨县。1939年应征入伍,成为日本陆军第32师团一员,并于当年踏上侵华战场。1941年夏,宫川所在连队被八路军伏击,宫川被俘虏。被俘之初宫川顽固拒绝认罪,多次想自杀。后来在八路军的感化和日本在华反战人士的教育改造下,宫川思想转变,自愿加入八路军,并加入日本共产党,担任“日本士兵觉醒同盟”冀鲁豫边区协议会副委员长兼冀鲁豫边区参议员。
1943年,宫川被派遣到山东长清县(今济南市长清区)开展工作,主要区域为济南到泰安铁路一线。在八路军敌工干部掩护下,宫川深入日占区进行各种反战宣传,据中国抗战老兵回忆,宫川“看起来文弱”,但勇敢坚决,敢于接近敌军据点等危险地区。他制作的《士兵之友》《士兵的呼声》等宣传材料内容情感真切,在瓦解日军斗志方面发挥巨大作用。宫川也因此成为日军“重点缉拿对象”,据说悬赏价值一架飞机。1945年,宫川等人在根据地村庄被日军包围,在敌人搜捕中,宫川奋起反抗,开枪自尽,时年仅27岁。他的中国战友们冒雨拼命夺回他的遗体,将其下葬。1980年,宫川的灵柩被移至山东省长清县烈士陵园,并树碑纪念。
宫川为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献出生命,还有一些“日本八路”则一直奋战到战争结束。如现担任日本“八·四会”(即八路军、新四军之会)会长的小林宽澄。小林出生于1919年,1939年应召入伍,次年被派往中国,1941年在山东牟平县被俘。在八路军的教育和感染下,小林也弃暗投明,成为“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一员,并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战结束后,小林还前往东北参加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他在济南市人民政府担任干部,专门负责日侨工作。
日籍反战斗士遍及各战线
到抗战结束前,在华的日籍反战人士保守估计近1500人。他们从事的反战宣传产生可观效果。在日本侵华部队中,因为日籍反战人士的宣传而出现的厌战、内讧和逃亡现象逐渐增多,并形成滚雪球式效应。
1939年1月,在山西省武乡县王家峪村,日军俘虏杉本一夫、小林武夫、冈田义雄在八路军前线司令部新年集会上宣布加入八路军,成为最早一批“日本八路”.当年11月,杉本一夫等7人在山西省辽县(今左权县)建立“日本士兵觉醒联盟”,这是中国战场上第一个日本人反战组织。1940年5月,在日本共产党总书记野坂参三的指导下,被俘日军士兵森健、春田好夫等人建立“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延安支部,1943年2月改组为“日本人民解放联盟”,到1944年,该组织在敌后战场已有17个支部,范围覆盖整个华北和中原地区。
1942年,“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确定多条反战宣传方针,包括利用日军士兵的思乡情,宣传八路军“不杀俘虏”政策,鼓励弃战投诚;鼓励日军基层士兵反抗长官,激化官兵内部矛盾;唤醒日本士兵的无产阶级革命意识,使其认识到侵略战争反动性。他们的三大“杀手锏”是阵前喊话、散发传单、寄送慰问袋和信件。1943年,日籍反战人士在八路军和新四军作战地区散发传单百万余张。日本左翼团体研究称,在抗战中后期,日籍反战者的“基层策反”对日军士气造成有效打击。
在正面战场,日本人反战组织也迅速发展,其主要领导者是着名左翼作家鹿地亘。1939年12月,“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西南支部在桂林成立,成员包括鹿地亘等10人。组织成立后,鹿地亘立即率成员北出昆仑关,冒着炮火在阵地上对日军喊话。1940年,“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重庆总部成立。同年,该组织反战剧《三兄弟》的巡演被时任国民党军政部长何应钦叫停。1941年8月,国民党方面以“存在思想不当”为由强行解散该组织,将除鹿地亘之外的成员关进贵州镇远的战俘营,并对他们实施隔离监视,此事也被称为“小新四军事件”,令国内外舆论哗然。后来国民党在政治部内部设立“鹿地研究室”,安排鹿地亘等少数几名日方人士收集日方情报。但大多数反战组织成员一直被国民党拘禁在战俘营,不少人因疾病折磨而死,到日本投降前夕大约剩余170人。
回到日本多遭不公对待
战争结束后,“日本八路”和左翼反战人士纷纷归国。他们大多数人成为和平主义者和对华友好人士,通过着书、报刊撰文和演讲等形式继续进行宣传。他们真切体会过战争的残酷与侵略战争的非正义性,因此有“一定要和中国友好相处”的坚定立场。另外,他们对中国人民以德报怨的宽广胸怀印象深刻,小林宽澄等人回忆说,他们放弃侵略者身份后,中国人民原谅并接纳他们,老百姓将他们当成宾客,为他们省出口粮,通宵站岗放哨,甚至为掩护他们献出生命。这些日籍反战人士成为中日友好的坚决扞卫者,是“对中国人民最善良情感和关照的回报”.
“日本八路”们回国后多数遭遇不公正对待,杉本一夫、小林宽澄等人被贴上“叛国者”和“赤化分子”标签,长期受政府监视,并因此找不到工作。不少在华反战同盟成员只能打零工度日,老年贫困潦倒。他们还经常遭受极端民族主义分子的骚扰,甚至是人身威胁。近年在日本社会总体保守化的背景下,这些日籍反战人士更加受到排斥。他们当中一些人表示,并不在意被视为“异类”乃至“叛徒”,他们所顾虑的是,在他们逐渐老去,离开这个世界后,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甚至“将战争当作儿戏”的日本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历史,如何处理自己与邻国人民的关系,那是相当值得担忧的。
据《中国老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