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目前在北京经营面包小店,但作为“蒋宋孔陈四大家族”陈家后人,陈泽祯记忆中的三代家事似乎与政治、时代有扯不断的关联,在他看来,辛亥革命元勋、祖父陈其美是个活在很高境界中的人。
“我和现在台湾的国民党不一样,我是真正的、老式的国民党员。真正的国民党应该为国家和民族奋斗!”陈泽祯说。
身为辛亥革命元勋陈其美之孙、台湾“交通银行”前副总裁陈惠夫之子,以及国民党元老陈果夫、陈立夫的堂侄,陈泽祯觉得,他有这样的信念或许与祖辈、父辈那些人物的影响有关。
祖父陈其美被刺杀
1946年陈泽祯出生的时候,陈其美已经过世30年,虽然从没见过祖父,但陈泽祯坚信,陈其美是个活在很高境界中的人。
至少,陈其美应算是中国近代史上很重要的人,重要到生前曾把蒋介石、陈果夫、陈立夫、张群、何应钦等人领入政界,去世后又被孙中山悼为“失我长城”.
因为坚定地拥护孙中山并倡导民主共和,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陈其美一直是袁世凯追杀的主要目标。然而陈其美非但不惧,反倒对买其性命的巨额赏金发生了兴趣。陈泽祯听长辈们说,为了筹集革命经费,陈其美曾鼓动身边人向袁世凯密告他的住处,以此获得赏金。陈其美的行动安排是,同志们负责骗钱,陈其美想办法逃跑。但是,没人对这样的安排感兴趣。后来,陈其美找到了身边的蒋介石。蒋介石问陈其美,要是做了这样的事,那他将来该如何在同志中做人。陈其美说可以写个证明给蒋介石,讲清一切都是陈其美的主意。蒋介石听后还是摇头,骗取赏金的计划这才被放弃。
陈泽祯把陈其美那种“很高的境界”解释为“无私”和“以党业国业为重”,而且,他以为陈其美最终就死于这样的境界。“还是因为革命缺钱,袁世凯买通的刺客说看中了一处矿产,如果陈其美帮忙买下来,可以把这个矿的一部分股份分给中华革命党。结果在1916年5月18日约好面谈的那天,陈其美被他们在上海刺杀了。”陈泽祯说。
忠臣出于孝子之门
其实,蒋介石算是个知恩念旧的人。据陈泽祯回忆,国民党退居台湾后,每年正月初一的早上,蒋介石都会来陈家给盟兄陈其美的夫人姚文英拜年。有一年,姚文英和蒋介石寒暄时,流露出儿媳(陈惠夫夫人)对其照顾不周的意思。结果陈惠夫没过几天就接到“总统官邸”的电话,要其立即前来面见“总统”.
不明就里的陈惠夫急忙赶往蒋介石的办公室,没想到刚一见面,蒋介石便挥起拐杖,朝陈惠夫的脖子上狠狠打去。陈惠夫一头雾水,只得原地立正。片刻沉默之后,蒋介石对陈惠夫说:“忠臣出于孝子之门!你不孝,滚出去!”
没过多久,蒋介石派人把姚文英从陈家接了出来,来人临走时告诉陈惠夫:“老先生说你不好好养你的妈妈,他来养他的大嫂!”
陈泽祯说,当时蒋介石让蒋经国负责此事,蒋经国就在台北青田街为姚文英准备了一个院子,而且还专门雇了位护士照顾她的起居。有天晚上,姚文英有事要找护士,但那位护士睡得太沉没有听到,于是姚文英自己走出了房间。由于腿脚不灵便,加之当夜天降大雨,结果姚文英刚到院子里就摔倒了,次日清晨护士发现时,躺在雨地里的姚文英早已昏迷不醒。
护士急忙联系救护车,并且向台大医院的院长说明了情况。“这时候院长并没有通知我父亲,而是把电话打到了蒋经国那里,问题是,蒋经国也没有通知我父亲,直到那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才给我父亲打电话。”陈泽祯回忆道。
陈惠夫闻讯赶紧去了医院,未料方进医院大门,正遇蒋介石从里面走出来。“老蒋已经看过我祖母了,见我父亲这时候才来,老蒋又是一肚子气。”陈泽祯认为,这是蒋经国特意安排的,“为的是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陈家父子虽与蒋经国不睦,但与蒋纬国却感情颇深。陈泽祯说:“我从不和蒋经国说话,但是特别喜欢纬国叔,他从来不摆架子。”每次从日本回台湾时,陈泽祯照例都要和蒋纬国吃饭。有时陈惠夫在场,陈泽祯有些话觉得碍口,总是要找时间与蒋纬国单聊,以至蒋纬国每每解释“惠夫哥,别生气,儿子虽然是你的,但有些话对我这个叔叔还是比较方便说”.
与心机极重的蒋经国相比,善露真情的蒋纬国略显城府不足,但陈泽祯觉得这正是蒋纬国的魅力所在。
陈泽祯记得蒋纬国曾做过一件令他非常感动的事。陈果夫的太太朱明过世后,陈家人曾在善导寺安排公祭。为表自谦,陈家特意撤去了所有蒲团,以示来宾鞠躬致意即可。当天中午,蒋纬国着军装来到灵堂,并且直趋果夫太太的照片前,毫无犹豫,直接在水泥地上跪倒,接着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他是三星上将,’总统‘的儿子,’行政院长‘的弟弟,谁敢去拉他?”陈泽祯感慨道。
可是老一辈的人都明白,当年北伐时,蒋介石曾把蒋经国和蒋纬国寄养在陈果夫家,朱明以长嫂身份,待蒋家兄弟其实犹如母亲之待儿女,慈严兼并。
“我和祖父有点像”
陈泽祯说,若是因为陈其美有那份血性,从事革命,那他和祖父倒确实有点像。
“我从小就混太保,当时的大人们都认为我是不良少年。”陈泽祯说。虽然自以为是在行侠仗义,但父亲陈惠夫却是对他非常痛恨,强调:“我已经对不起我的父亲了,我绝不能容忍我的儿子再对不起我的父亲,”以至曾骂他是“活死人”.“可是我直到如今都不觉得小时候错过,起码因为我们自以为那是在替天行道啊。”
在中学读书的时候,陈泽祯发现有位训导主任“经常仗势欺人,很可恶”,因此决定给他一点“提示”.这位主任家住一条死巷里,而且出门必乘三轮车。一天晚上,陈泽祯故意穿着校服守在小巷尽头,待训导主任的三轮车进入小巷时,陈泽祯蹬起自行车迎面驶去。二马一错镫的瞬间,一块方砖从陈泽祯手中径直飞向三轮车篷里,激起的惨叫声直到陈泽祯走出很远后仍未停。
类似的事多了,对儿子失望至极的陈惠夫最终决定,送陈泽祯到远离台湾的地方去读书,于是在23岁那年,陈泽祯到了日本。
虽然后来考进了早稻田大学法律系,但陈泽祯的善恶观却并没因此改变。不过几年大学读下来,陈泽祯也并非完全没变。“以前感到生气的事,现在还是会生气。只不过以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后来方法上稍为成熟点而已。”陈泽祯的“成熟方法”就是写文章--从早稻田拿到法学硕士学位后,陈泽祯成了台湾《联合报》驻日本特派员,而且一干就是十二年。
1991年,不满李登辉“台独”行径的陈泽祯愤然辞去了台湾《联合报》驻日本特派员的工作,举家迁往美国并改行经营面包店。2002年,陈泽祯又把面包店分号开到了北京,在这之前,他曾告诉两个女儿:“以后不要再把台湾当家乡,你们的家乡是浙江湖州。”
有人说,陈泽祯的性情颇似祖父陈其美;如此性情的陈泽祯说:“我巴不得人家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