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恺

　　

　　听说在伊利小镇的伊利河畔有个知名度蛮高的“河岸边古董店”，老板叫汤姆。光顾此店的游客不少，也算是这里的一个旅游景点。为此，我又重游伊利小镇，专访这家古董店。

　　

　　进入小镇，醒目的“伊利欢迎您”映入眼帘。我留了个影，就去寻找伊利河！

　　

　　小镇不大，我很快找到了伊利河。这是一条宽约10米的小河，河水由西向东缓慢地流淌。平静的河面上一群野鸭欢快地游动，泛起阵阵涟漪。河道边停泊着帆船旅馆，还有各式各样的私家游艇。

　　

　　古董店离河岸很近，是座三层的老式带阁楼的房子，面积约有800平米。店里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古玩、旧式家具、老式工具、油画、瓷器、陶瓷品，饰品……有近万个品种，真让人目不暇接。我在店里瞅瞅这，看看那，都挺稀罕。这里的每个物件应该都有鲜为人知的故事，每件宝贝都见证了历史沧桑，我也算是开眼了。

　　

　　上到二楼。我担心背着的双肩包会碰着那些宝贝，就把背包捧在胸前。看文物时，将包放到地上。看到喜欢的东西，我屏住呼吸，像拿鸡蛋一样，慢慢地取，牢牢地握。欣赏完毕，又掂着脚轻轻地放下，生怕碰坏了古董，这些值钱的东西可是赔不起啊！

　　

　　哦，这里还有个中国物品陈列区！我快步走到中国区，一眼就看到货架上摆放着陶塑“愚公移山”！你看，那老愚公好一副精气神——虽然须发皆白，但那一头银发加上随风飘逸的白胡须，昂头挺胸，精神抖擞。他手握开山斧，脚踏大山，顶天立地……从他的眼神里，我们能看到他面对两座大山，那种傲视一切，意志坚定，气势磅礴，挖山不止的大无畏气概。你再看，他那两只粗壮的胳膊和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宽阔的胸大肌就像一把打开的折扇，横行排列的肌纤维，在三角肌、锁骨下肌、胸小肌有序的组合，彰显着雄健之躯。矫健的肩袖在三角肌群、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冈上肌组合下伸展自如。右肘关节呈80度弯曲插着腰，让肱肌、肱二头肌、肱桡肌和旋前圆肌肌群一展雄姿。前臂肌腱条索状隆起，手关节尺骨鹰突隐现，好一派精神头。感谢作者把一个老当益壮的愚公塑造得如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愚公”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历史名人，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在文革时期都熟读过毛主席的“老三篇”，“愚公移山”早烂熟于心。毛主席用“愚公移山”的精神，号召全党、全国人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今天，在这异国小镇见到从小就知道的老愚公，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我心里嘀咕着：“愚公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是怎么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尊陶塑拿到手里。仔细一看，不禁喜出望外。这是广东佛山石湾文革时期的陶瓷，属酱釉瓷。陶瓷不如瓷器精细，却有粗线条的雕塑品质。色彩搭配艳丽，造型风格独特，瓷质选料上乘。我想，它一定出自于我国大师之手。从品相来看，虽历经半个世纪，竟然保存得完好无损——这可是一件珍品啊！

　　

 

　　我仔细端详着。在那个年代多集体创作，不允许突出个人。此件没有标签，没有制造厂家，没有制作人的印章，底座上有编号56，有“CHINA”的印迹。高24cm，重1047g，应属限量版。

　　

　　上次在这个小镇里得到了陶塑“赤脚医生”，回去我查找了资料，浅学到一点对陶塑的知识。广东佛山石湾自古就有“陶都”之称，已有五千年的制陶历史，上世纪七十年代河宕旧墟贝丘遗址的发掘中曾出土了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印纹陶器。石湾陶瓷制作工艺很是讲究，要制坯，施釉。分为胎质、釉色、纹饰，其工艺有明显时代特征，用料的成分、特点，后期是难以模仿的。胎的成分以三氧化二铝（Al₂0₃）为主；釉是以矿物颜料按比例，经过研磨制成釉浆，施于胎体表面煅烧而成。陶瓷烧制温度700~1000℃。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中国大名鼎鼎的“愚公移山”，汤姆老板的标笺上竟然标注着“《拿斧头的中国人》，售价15磅，编号3133”。我相信，汤姆老板絲毫无贬低之意。也许，这是根据陶瓷人物的形象直观翻译的。我暗自庆幸的是，他可能不太懂中国文化，不知道“老愚公”的身份。如果他知道了，肯定就不是这个售价了。由于译文的误导，致使许多买家“不识庐山真面貌”，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古代老农造型。看来，今天这个“漏”该我来捡！这也是我和老愚公的缘分吧！

　　

　　英国人是以货论价、实价做事为原则，所以英国绅士从不讲价。我也学一学绅士风度，今天就不砍价了！我付款时，是位中年男士接待我。他帅气，干练，身着合体的西装，显得精神十足。

　　

　　我说：“这是中国的‘愚公’，译成‘拿斧头的中国人’是不是有误？”

　　

　　他微笑着指指老愚公手中的工具问：“这是什么？”

　　

　　“斧头。”

　　

　　“是不是拿在手里。”

　　

　　“是呀！”

　　

　　“这服饰，是中国古代人穿的。在农耕时期，拿着斧头，所以是‘拿斧头的中国人’。0K？”

　　

　　“噢！是这样的……”我无语了。

　　

　　交完款后，他书写了收据，并一再表示说：“谢谢购物，欢迎再来！”

　　

　　买到了这件心仪的宝贝，我即匆匆离去。因为对店内其它字画、陶器、瓷器、古董，我没有鉴别的本事，加之价格昂贵，因此望而却步。

　　

　　回来以后，我心里特别兴奋，放下东西就赶紧查找资料。果然，这件“愚公移山”陶塑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广东石湾出口到海外的刘泽棉大师的作品。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石湾陶瓷代表人物――刘泽棉是广东佛山石湾人，生于1937年，石湾陶瓷世家第四代传人，师承叔公刘佐潮，深受陶艺名师刘传等大家的影响。他的雕塑具有雄健传神、古朴厚重的特点。他塑造人物时，在衣纹、筋骨的刻画上注重人体结构特征，形神俱佳，色彩完美，彰显了大师的功力来自于厚实的积淀。2007年被评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愚公移山”这个作品就是大师在年富力强时，精工细雕完成的经典之作。刀法细腻，雕工精湛，纹理清晰，塑造出了中国人民家喻户晓的神志大气、形态刚毅的愚公形象。我深感大师的杰作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鲜明的感染力。

　　

　　我把愚公放在桌子上，和他对视着，半晌都不说话。我实在忍不住了，问愚公说：“老先人，您老人家不远万里是怎么来到英伦三岛的呢？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世纪。这么些年了，您还是那么刚强、潇洒。”他静默着。但从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紧锁的眉头、聚光的眼神里，让我感到愚公来到英国，是要彰显和传递中国人坚忍不拔的勤劳品质，告诉世人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光阴荏苒，物换星移。但愚公移山的精神穿越时空，历久弥新。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到要弘扬愚公移山精神，“立下愚公志，打好攻坚战”。“愚公移山”包含着深刻的政治寓意，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和时代价值。“愚公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的组成部分，是中国人民奋斗精神的精髓，它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共产党人战斗不息，奋斗不止。

　　

　　“拿斧头的中国人”回来了！“拿斧头的中国人”要回家了！“北山愚公”再也不当华侨了！我要让老人家回到中国，好好地看看咱们的国家！这些年经过改革开放，国家发生了巨大变化。作为中国人，我们生来俱有“愚公移山”的遗传基因。现在我们正为实现国家富强而努力，“愚公精神”更具有现实的意义。这种精神一定会在新时期伟大的中华民族复兴道路上，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作者简介：

　　

　　刘恺，陕西渭南人，牙医，退休军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