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非常妖娆的女士富有弹性地走进来。“您好!”她目空一切地打招呼。
今天怎么尽碰上稀奇古怪的病人!屈侠想。
“你怎么不舒服?”教授常规问。
那女人只是微笑,并不答话。
时间流逝。屈侠想女士可能耳背,大声重复了问话。女士矜持地说:“那您看我哪儿不好呢?”
又碰上了这路病人。他们好像存心要和医家捉迷藏。顽固地信奉:“病家不用开口,就知病情三分。说得对你吃我的药,谈不对分文不取”原则,非得让医生先说。
这不是耽误工夫吗?屈侠暗暗叫苦,教授不愠不恼,轻声说:“伸手。男左女右。”
接下去的步骤屈侠不用看也知道。教授伸出中指戴戒指的右手给病人把脉。不知教授年轻时是跟哪位走江湖的郎中学的手艺,依屈侠看,教授把脉的姿势极不标准。位置略高,用力也不均衡。要是创立脉学的先哲看到了,鼻子非气歪。
但教授就是凭着这一摸,成为神医,你不服也得服。据说有人用全息摄像机把教授诊病的全过程拍了下来,回去用极慢的速度重放走格,也看不出丝毫名堂。
“你是一位舞蹈家。此病每月朔、望两日发病。”教授缓缓说。
“哎呀!您怎么知道的!我刚刚从国外回来,就是想逃开这可怕的魔鬼。时差搞得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可它还是风雨无阻地来折磨我了。医生您可要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只有死了才能摆脱它……呜呜……”女舞蹈大师哭起来。
屈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怪病,不由得竖起耳朵。
“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只铜壶滴漏,它精确地辖制着我的生命钟。每到发作的时候,我抽搐不止,全身痉挛得像一张铁弓。我恐惧极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看过医生。这病太古怪了,像一个谋杀案。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不敢到医院,怕人家说我是妖女……”舞蹈大师一反初来时的倨做,悲悲切切说个不休。
“医生,您就是不能救我,也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把我害死的。要不我到了阴间也是个屈死鬼啊!”舞蹈大师哭诉着,简直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
教授宁和地说:“你不要这么紧张。你的病是在大脑里长了一窝虫子。”
“什么什么!您是否想给小报制造耸人听闻的花边新闻?”舞蹈大师柳眉倒立。
“我和我的助手将终生为你保密。”教授设身处地地说。
屈侠用力点点头。
“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病?”舞蹈大师半信半疑。
别说病人,就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屈侠,也是头回见到。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在我做医生的漫长生涯里,你是第二例。”教授解释。
“那第一例呢?”女病人忙不迭地问。
“很遗憾,他死了。”教授沉痛地说。
“我不信!”舞蹈大师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我绝不会得这样可怕的绝症。你是江湖骗子,你瞎说八道!虫子怎么会像天文学家一样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你看不出我是什么病,就故弄玄虚!”
屈侠想把这个疯狂的女人请到外面去吃点镇静剂。教授轻摆了一下手。
“你听我说。不要小看虫子。虫子也是一种生命。你早年吃过生肉,虫卵就是那时潜进了你的血液。它们在你的脑子里定居下来,生儿育女。它们的繁殖周期是以月相变化为规律。既然澎湃的潮汐都听从月亮的指挥,虫子当然也可以这样了。”教授耐心地解说。
“那我可怎么办?!”舞蹈大师操拳就要砸自己的脑袋,屈侠刚要赶上前制止,女大师又停了手。“不能打。要是万一打漏了,虫子跑了出来,我的头就成了马蜂窝……呜呜……”她孤苦无助地哭了。
“我可以把你的病治好。虫子外面包着一层膜,很薄,但已经足够了。我们可以用b一射线刀将它完整地剔除。”教授很有把握地说。
“真的?”女大师泪眼婆娑地问。
“是的。”教授说。
“您有绝对的把握?”舞蹈大师咄咄逼人地追问。
“医学是没有绝对这个词的。我们将尽力而为。”教授坦诚相见。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