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外面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他懊恼地擂了下脑袋,把毛毯掼到地上,好象是毛毯害他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似的。他把门拉开一条缝,过道里人来人往,保安在宿舍楼周围逛来逛去,眼睛不停的往这边望。他赶紧缩回脑袋,暴躁地直捣脚。
陈珍走到男人身边,说:
“出不去了吗?”
“我睡过头了。”男人似有埋怨地说道,但语气沉着,不显一丝慌乱,“寒冷虽然难挨,但让人头脑清醒。”
“对不起,也许错在我给你一条毯子。” 陈珍委屈的说。
男人惊讶地望着陈珍,感到了她立场的移动。“我可是一个贼啊!”男人心里慨叹道。
“这么说,你不会把我交给你们的保安啦?”
陈珍飞红了脸,嗫嚅道:
“你今晚再走吧。”
姑娘们陆续起床了。没有人解释,也没有人问什么。大家也不感到惊讶,彼此都心照不宣。当男人的目光投向姑娘们时,她们或羞涩或大胆的报以微笑……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好象他的出现是极其自然的。
洗嗽完毕,姑娘上班去了,留下男人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香水气味。男人感到鼻腔里痒痒的,像被麦秸杆挠似的,想打喷嚏。但他极力忍住了。
衣架上挂满了圆圆扁扁、五颜六色的胸罩。一阵风吹进来,男人的心悸动了一下,并随着胸罩一齐晃荡起来……“再漂亮穿给谁看呢?”男人撇撇嘴,酸溜溜地嘀咕道。但他不知道女人其实有一种自我欣赏的功能,女人会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对着镜子欣赏半天自己的胴体仍感兴趣盎然。
中午,姑娘们非常默契地从各自饭盒里省下一口饭,偷偷带回宿舍里。用食品袋包着的饭菜还存有姑娘的体温,男人狼吞虎咽起来。一个姑娘心里嘀咕道:
“他好象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姑娘们今天的心情好极了。人人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隐秘的微笑,好象她们心里藏有一个忍俊不禁的笑话似的。往日笼罩在身上的灰暗,像被太阳晒化的积雪,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她们面色红润,脚步轻盈。心扉敞开了,一种模糊的希望心底升起来,阳光照了进来……
没有其他人闯进来,白天平安无事的过去了。晚上,姑娘们上床睡觉。男人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把几张凳子拼在一起,躺了上去。他决定后半夜逃出去。为吸取昨晚的教训,当陈珍第二次把毯子递过来时,他拒绝了。
寒气渐渐把他包围了,他冷得直打哆嗦,但他的脑袋却相当清醒。时间过得很慢,他几乎是数着时钟的滴答声企望逃出囹圄的那一刻的。在这里他真是度日如年。
宿舍里静悄悄的,可以听见姑娘们均匀的呼吸声。男人有点心猿意马,心里潮起一股异样的悸动,随着姑娘们的呼吸一上一下,像飘在河里的一只船。
恍惚中,一个黑影朝他摸过来。男人腾地爬起来,杂乱无章的浮想顷刻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他紧张地注视着黑影越走越近,说不清是怎样一种心情,既渴望又渴望。
黑影在他跟前站定,一只温软潮湿的手在他的手腕上捏了捏,随即做出一种往前牵引的姿势。男人讶异万分,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她走去……走到床边,她先爬了上去,男人却呆呆地站着不动。她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襟,男人随即拘谨地爬上床去。
她放下床帘,里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床迫不及待地摇晃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其中间或传来一声女人尖细的呼喊,像是对这种单调枯燥的声音的点缀……
没有人对这异常的声音表示疑问,姑娘们都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好象她们都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床的吱嘎声停止了,女人的呼喊也像回声一样立即消失了。万籁归于平静,像风暴过后的江面,风平浪静,云开日霁,江海清光……
男人沉沉睡去,姑娘把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像妈妈生怕惊动沉睡中的宝宝一样。时过半夜,男人下意识地扭动着身体想爬起来,但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第二天男人醒来的时候,姑娘们都上班去了。男人为错失昨晚逃走的机会懊悔不已,但一想起一夜销魂的滋味,他的懊丧又不知不觉减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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