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唐代诗人孟郊的一首《游子吟》,抒发了游子对母亲的赞美之情。它引出了我对外婆的深深思念。外婆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
1963年春天,我的父亲远在江西,烧砖瓦谋生,把挺着大肚子的母亲留在乡下外婆家。中秋节后的第二天,随着一声“哇哇”啼哭,我降落临到这个世界。外公懂文化,给我取名“明贤”,希望我长大后能向先贤们学习,做个明白的人。外婆的家境比较困难。光阴茬苒,当我满周岁后,父亲催促母亲出外干活,由于外地生存条件太差,外婆要求把我留在身边,亲自喂养。从此,外婆把我视作亲生儿子,一直带到小学毕业。我在外婆家一住就是十二年。由于山村条件差,我得了营养不良,身体瘦小。外婆对邻居说:“我的外孙真可怜。他父亲对他又不好,就让他住我这里吧。”
外婆是一个传统型的农村妇女,个子矮子,瘦削,缠足,且没有文化。但是,交际广,口才好。她是一个苦命女。封建包办式的婚姻,使她的家庭不幸福。我的童年就是在外公外婆争吵声中渡过。她从邻村嫁到外公家。十七岁出嫁,十八岁生我母亲,十九岁外公当兵去。她在家侍奉公婆,带养女儿,极尽艰辛。外公从部队转业,回家务农。外婆肩上的担子才减轻一些。外公外婆尽管关系不好,双方个性较强,不委屈求全,结果都活到高寿。外公85岁离开人世。
外婆虽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却有一技之长,那就是当农村红娘。经她牵线搭桥的男女青年成功率很高。记得小时候,我常跟外婆去喝喜酒,走东家串西家,非常吃香。
文革期间,外婆家成分不好,受到冲击。全赖乐天派性格支撑着。她有一个强烈的求生欲望。尽管生活条件那么艰苦,她还是活到了古稀之年。
初中毕业时,身为瓦窑业主的父亲要我去放牛,以补贴家用。我从小无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读书。父亲这个决定,把我急哭了,走投无路时,我求助于慈祥的外婆。外婆听后,心里也和我一样的着急,当天启程踮着一双小脚走了八千米的山路,风尘仆仆地来到我家。她对父亲说:“这孩子书读得好,不让他读可惜了。今后社会发展了,做事凭文化,让他读完高中,若考不上大学,再去种田也不迟。”父亲也知道自己没有文化的苦处,也就不再坚持要我务农。外婆还表示由她承担我高中的学杂费,以减轻我的家庭负担。我送外婆出门时,外婆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好好读书,要争一口气。”果然,我不负外婆的一片苦心,考上温州卫校。三年寒窗苦读,收获了专业知识。毕业后,分配在外地——松阳县工作。回家探亲,久别重逢,与外婆格外亲切。每次都与外婆交谈到深夜,我们无话不说。每年也总要接她来小住,共同生活一段时间。
外婆平时爱串门,故外婆的人缘佳。当乡亲们问她培养外孙有没有回报时,她总是说我寄了很多钱给她用。其实我并没有给她多少钱。这件事让我惭愧不已。有人问天下谁人最亲,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外婆。”后来,外婆由于年老体弱,又拒绝求医问药,得了不治之症——乳腺癌。1996年冬天,外婆痛苦地离开了人世,享年78岁。送葬的那一天,她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将门口的路堵得满满的。
近几年来,我常回想起在我成长岁月里,外婆对我的深刻影响。她的坚强、善良、宽厚、重感情,始终是我为人处世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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