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东山""西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而是指我原先生活的那个小镇上我的那座小院东西两头的山墙,进而指东西两头的山墙又东西两面的菜地。
上世纪的80年代,不堪于学校宿舍的狭小与简陋,我在离学校差不多200多米远的地方,花了600元买下了一块靠着一条小河的宅基地,后来,又举债6000元,建了这一座砖墙瓦盖屏门格栅的三间房屋,在房屋边上,还砌了幢平顶楼,在房屋四周,又围起了小院。
这座房屋这幢小楼这个小院,我曾给它取了一个"青园村"的名字,并为它写下了《独对梧桐》、《踏上小楼》、《洒满阳光的小院》这些小文,那是在我的心灵深处烙下了极其美好的记忆的极其欢乐的时光。
而那两块菜地呢,原本是房屋东西山墙边的深沟或是浅壑。遇上东风雨西风雨,雨借风势,总是没遮没掩地冲刷着墙脚。没办法,我们只好又花钱请人用船装、用肩挑,取来泥土,把那深沟浅壑给填满了,这样才护住了裸露的墙脚。
就因为这,我那小院的东山西山,也就拓展成了七八米长、二三米与一二米宽的空地了。
第二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该是种瓜种豆的时候了,可我那小院东西两侧的两块空地,还一直就这么空着。
春日里的一个早上,母亲从老家来了,带来了满满两篮子的瓜秧儿,豆秧儿。豆样儿,有刀豆,有豇豆,也有扁豆,由妻帮助着,一棵棵的,都移在小院的墙脚下,用一根根长长的芦柴棒护持着,为的是日后好让它们朝院墙上攀爬。瓜秧儿呢,则一窝一窝的,栽在东山那两三米宽的空地上,有水瓜秧儿梢瓜秧儿香瓜秧儿,一样的青藤绿叶,一样的鲜艳欲滴。
时不时的,母亲还让父亲从老家来,照看这一窝一窝的瓜秧儿,给它浇水,给它施肥,看它一天一天的,在这七八米长两三米宽的空地里,舒心地惬意地伸展着青青的藤绿绿的叶。
待到"暖风吹得游人醉"的春末夏初季节,随着刀豆豇豆扁豆这各色的豆儿很有韧性地攀上院墙,小院东山的那一窝窝水瓜梢瓜香瓜那长长的藤青青的叶间,也便开起了一朵朵米粒儿大小的米黄色的花儿,随一阵阵习习的清风,飘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暑天到了,也是瓜儿成熟的时候了,一只只青皮的绿皮的黄皮的水瓜梢瓜香瓜静静的躺在一条条青藤下一片片绿叶间,引得一个一个的孩子一只一只的鸟儿,朝朝暮暮往返流连。
那一只只长长圆圆鲜鲜嫩嫩的瓜儿摘回来了,母亲还左邻右舍一家一户的送去,让邻里们也一起分享这瓜儿的香甜,这劳动的快乐。
西山的果树,则是妻在春天的花木市场上,买回来栽种的,有梨树桔树苹果树。
由于年年发水,靠着西山的小河里的水,每到夏天,总要没膝地漫过我那七八米长一两米宽的空地,梨树桔树苹果树,也就年年难以成活。直到5年前,我们要离开那座小镇那个小院的时候,妻在春日里栽下的3棵梨树桔树苹果树才侥幸地活了下来,嫩枝嫩叶的,艰难地生长着。
去年的国庆假日,我们回到这座小院,看到西山的梨树桔树苹果树上,竟也零星地挂上了果了。
妻摘下了一只桔子,尝一尝,有一丝酸,更有一种甜。妻的脸上,也便溢满了无限的快意。
还有两棵银杏树,是6年前,我那六十多岁的大连襟,从自家的银杏园里移出,用一条扁担挑来,再一南一北,移栽在我那小院的西山的。现在,也都枝繁叶茂,开始挂果了。
只是没有人侍弄它,就任它自己开花,自己结果;结出的果,也没有人采摘,一任它自由地坠落。
我的父母,毕竟老了。自从我们离开了小镇离开了小院,他们来这小镇来这小院的次数,也就渐渐地少了。
失却了经济价值的枝繁叶茂的银杏树,连同那些梨树桔树苹果树,树梢树枝树根根,也便立成了那一条流淌着的小河旁,我那小院的西山,炎炎夏日里的一道绿色的景观。
就是那一道绿色的景观呵,在炎炎夏日里,也在抚慰着120里外小城上的我,对于这座小镇对于这个小院的这一副思念依恋的柔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