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1993年深秋的一个傍晚,瓦西里·赛义格全家正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收看电视。当时,每一个俄罗斯人都无不关心着自己国家所发生的惊人变革--其中包括前苏联的解体。突然,电视台播发了一条令人兴奋的消息:美国政府已与俄罗斯政府本着友好、积极的人道主义精神,双方决定成立一个“失踪人员及战俘处理联合行动委员会”,来统一监管与之相关的一切问题。
第二天,瓦西里·赛义格嘱咐妻子柳芭设法拨通电视荧屏上公开的莫斯科专线电话。“瓦西里!”傍晚丈夫回来后柳芭迎上前去喊道,“机会终于来了!你必须带着这枚戒指立刻前往莫斯科!”接着,她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她与“联合行动委员会”的俄罗斯官员直接通话的当时经过。
几天后,瓦西里·赛义格搭上了一班驶往莫斯科的列车。在车厢里,他一刻不动地将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前裤衣袋,且不时地悄悄抚摸着这枚沉甸甸的金戒指,柳芭早已将戒指牢牢地缝在这条裤口袋上了。
整整24小时的长途旅程,瓦西里·赛义格有充裕的时间沉思默想他将要抵达的终点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即戒指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归宿。这位俄罗斯农民的儿子,始终坚信一定能找得到戒指的主人--四十多年来,他一直以这种刚韧的意志和爱的伟力支撑着这一神圣的信念。
当他千里迢迢赶到莫斯科并打听着找到“联合行动委员会”总部,俄罗斯官员对瓦西里·赛义格在1952年10月7日的边防战区执勤看到的那场空战以及随后经历的一切的实况报告,表示出极大的关切并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一个小时后,他被带到“联合行动委员会”总部大楼对面不远的一栋房子里。在一间会议厅的长条桌两侧,两排俄罗斯人和美国人相视而坐。瓦西里·赛义格做梦都不曾想到,竟有一口庄严肃穆的棺材摆在他的面前。棺盖打开,他被告知,棺材里的人就是41年前空战坠机后从海水里打捞出来的那名美国飞行员。瓦西里·赛义格一声没吭,他摸了摸自己的裤袋,然后使劲挣脱开妻子柳芭悉心缝制在裤子口袋上的密厚的针线。
“一点没错,就是他!”他激动万分地边说边掏出了那枚金光灿灿的戒指,“这就是当年我从水里打捞上来的那名美国人手指上的戒指。他的名字雕刻在戒指的内圈上。”
会议厅里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接着,瓦西里·赛义格万分庄穆地将这枚划时代的戒指亲手递给美方代表验证。值此,他的计划已实现了一大半。他对美国官员解释说,“这是一枚由美国海军院校颁发的毕业戒指。”他接着又补充道:“雕刻在戒指上的名字叫约翰·罗伯逊·邓哈姆。”
此时此刻,瓦西里·赛义格感到有一股巨大的人间暖流和惊喜异常的目光从在座的所有官员的眼神里向他倾泻而来。他被热情洋溢的掌声、赞美声给吞噬了。他后来感慨道,这是他一生中最为辉煌和激奋人心的时刻。
但瓦西里·赛义格执拗地强调,他唯一的愿望是把这枚戒指亲手交给那名阵亡的美国飞行员的亲属,他请在座的官员们理解他的心情。
第二天,在一个由全体“联合行动委员会”官员参加的交接美军尸首的庄严仪式上,瓦西里·赛义格却临时改变了初衷,他又亲自将这枚戒指交到了“联合行动委员会”美方主席马尔科姆·托顿先生手里。托顿主席向瓦西里·赛义格庄严保证,他一定会将这枚永恒的戒指亲自交给约翰·邓哈姆的亲属,并给瓦西里·赛义格认真地打了一张收条。
七
1993年12月7日清晨6点,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在美国巴尔的摩市郊居住的玛丽·邓哈姆·尼科尔斯家往日的宁静。电话是一名叫凯·怀特蕾的美国五角大楼的女官员从美国驻莫斯科大使馆打来的。
“是玛丽吗?”她说,“我向你通报一下某些情况。我们已经获得你的前夫曾在安纳波利斯市于海军军事学院就读时的一枚毕业戒指。它刚刚由一名前苏联水兵交到我们手里。这个人1952年曾亲自处理过你丈夫的尸体,他一直收藏着这枚戒指,并嘱托我们一定要把它归还给你。就这些!”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