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老王那是几天前的一天,因工作需要陪领导到徐家庄林场抽样调查计划生育考核指标,也包括老王所在的庙坪护林所。
记得那天神农架的天特别的蓝,太阳火红火红的裸露在天空中,将四周金黄色的林子和世间的一切照射得金碧辉煌,闪闪发光,就连这个季节离不开火炉的家猫这时也贪婪的躺在干燥的柴火堆里闭目养神,任凭太阳光毫无遮掩的暴晒全身。一群肥壮的山羊在头羊的带领下,"咩咩"的在山坡上将羊头180度的旋转着衬我们叫唤,那多情的姿态着实让人怜惜。通往庙坪护林所的公路为一条不足三米宽的碎石路,一路上我们沉静在花团锦簇之中,各色的花鲜艳夺目,红的、黄的、橙的、淡黄的,总之这些野花都是我所叫不出名的,很是清香。花香中夹杂些野生果子的成熟味,有我最爱吃的猕猴桃和野生板栗,阵阵香味陪随着花香刺激着我感觉有些馋涎欲滴。
汽车在弯曲的碎石路上颠簸着大约行驶一个多钟头,终于到达庙坪护林所。迎接我们的不是老王,而是一个胖墩的大嫂,听副场长杜成绍说是老王的爱人宋大姐。宋大姐原先也是徐家庄林场的一名伐木工人,天保工程实施后她便成了第一批下岗工人。宋大姐中等的身材,圆而有规则的脸蛋,特别是那张甜甜的嗓子,亮堂有力。当我们问她老王在吗?她亮着嗓门笑逐颜开的说:"他一大早牵着那条大狗上山了。"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向通往山林的羊肠小道。
"你们坐一下,他中午就回来,临走时他说过今天上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但他不能等你们,因为这个季节是防火的高峰期,山上的树叶都黄了,老百姓上山摘野果、捡野板栗的也多了,别小看这些野果,这可是老百姓盼了一年才等到的时节,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况且现在老百姓烧包谷杆子积肥的多,易发生火灾,不能马虎,否则一年就会前功尽弃了……"宋大姐滔滔不绝的说开了。
嫂子特别能健谈,不一会儿就和我们拉起家常来。听宋大姐介绍,护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自从当上护林员后,老王就没好好休息过,特别是每年的重点防火期,一年到头他都在山林里转圈,去年冬天,邻近的兴山县有几个农民想捞点野味过年,正巧被老王发现了。这些农民不好缠,老王软硬兼施的更是将他们堵截在山门外,为此他和那几个农民发生了一些摩擦,人也被打伤了,那些人才肯罢手。
原来庙坪护林所是徐家庄林场最偏远的护林所,与宜昌市的兴山县交界,自神农架实施天保工程以来,林区境内的农民将手中的猎枪上交给了当地政府,森林得到了繁育生息,野生动物也就多了起来,加上兴山县那边还没实行猎枪禁用,捕猎情况时有发生,所以大半野生动物都进了神农架地界。兴山县那边胆大的农民常常冒险进入林区狩猎。这还不算严重的,严重的是那些狩猎的农民在林子里生火取暖,对森林资源安全造成了及大的危险。现在虽不是农民狩猎的季节,但进山摘野果和捡野板栗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一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灾。
正在我们谈得热火朝天时,突然一阵"汪汪"声从山坡上由远而近。我们顺着狗叫声望去,不远处的山坡间一个中年汉子手里牵着一条足有他一半高的大黄狗向我们走来。汉子身穿迷彩服,头戴迷彩帽,身背解放壶,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竹棒,和那条大黄狗一前一后的微笑着朝我们走来,那笑容可掬的样子足以让我与憨厚的老农联系起来。
此人就是护林员老王。还没等老王走近我们,她的妻子宋大姐忙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朝老王走去,有些责怪似的说:"当家的,怎么才回来,杜场长和上面的领导等你老半天了。"
宋嫂子一边说一边接过老王手里的狗绳和其余东西。大黄狗这时乖巧了许多,摇摆着身子和它的那条大尾巴,在女主人身上蹭来蹭去,好似久别重逢的亲人。过了一会儿,它又在我们身上嗅来嗅去,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味,也就知趣的随着女主人走进了属于它的狗窝,安然的接受女主人为其送来的美食,不过是碗煮烂的洋芋果。狗很听话,见主人和我们说话,它没再理会,吃完洋芋果安静的躺在墙角上微闭着眼睛晒太阳。
话题转向护林员老王,老王黝黑光泽的皮肤,虽说四十来岁,但皱纹早已填满了脸面,满满当当的,有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也许在山上住惯了,也习惯了,说起话来特别的响亮,用"雷鸣般"来形容也是为之不过。
临近午饭时间,我们本该告辞,但老王夫妇非要留我们吃饭,菜是一盘野板栗、白菜和一大碗洋芋果,外带有一小蝶酸辣子,虽比不上大鱼大肉,但味道奇好,口感很脆。夫妻俩热情,我们盛情难却,也就毫无客气的坐了下来。没有酒,吃饭特香。正在我们边说边吃时,大黄狗好像吃错药似的朝着山林边狂吠着,等我们向林子里望去时,只见高山处的林子里冒出了乌黑的浓烟。
"不好,有人放火。"说完,老王放下碗筷,飞快的牵着大黄狗朝冒烟的地方跑去,不一会儿他和大黄狗消失在林子里。好大一会儿,林子里的浓烟慢慢地消失了,再过一会儿,老王满身灰尘的回来了,不好意思地说:"烧包谷杆积肥的农民,离林子有一定距离,我去后向他说明防火期到了,不要随便在林子边上乱烧火积肥。林区防火宣传好,农民都很配合,我也就帮忙把火给熄灭了,这不弄得一身的灰尘。"边说边用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妻子宋大姐此时为其端来洗脸水,笑呵呵地说:"习惯了,常常有这样的事发生,吃饭都不得安宁,有时连睡觉也是。还好,近几年林区防火宣传紧,老百姓思想觉悟高了,要在前几年,非得乱成一团,有时还得刀光相见。"
坐了一会儿,老王也补吃过了饭,我们准备返回,而此时的老王也没再挽留,再次背上解放壶,拿着竹棒,牵着大黄狗告别了我们向山林走去,慢慢消失在林子里,那形影单薄的身影至今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