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秋天有两个--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
城里的秋天是一幅以落叶为主的素描,内容单薄色彩模糊,让人过目即忘。乡下的秋天则不然,那是一轴浓墨重彩层次分明的壮丽长卷,值得人慢慢欣赏细细品味。
乡下的秋天在田野里。几场秋雨洒过几阵秋风吹过,青翠了一夏的稻子就渐渐地黄了,黄了;金黄的稻子在田野里铺展开来,铺展成一片金黄的海洋。独自走在田埂上,触摸到饱满的稻穗时,你的心头就会涌过一阵阵喜悦--那是秋天带来的喜悦。若有风过,你看吧,稻子随风起伏,涌起一波又一波的稻浪,稻浪翻滚着,将你的视线越带越远,直到遥远的天边。天边,是湛蓝的不染纤尘的天空;天空下,是洁白的不含一丝杂质的云朵。置身于如此纯净的乡间,任飒爽的秋风拂面而过,你就会感到,胸怀间的郁闷随风而散;你不得不承认,乡下的秋天,真的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乡下的秋天不只在地面,地下也有呢。当你举起一个钉耙,顺着高高的山芋垅刨下去时,随着土块翻起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山芋。那些山芋,红得新鲜红得湿润,红得让你心动不已。不由分说,你抓起一只山芋,抹了抹沾在山芋上的泥土,然后送进嘴里。随着“咔嚓”一声,饱满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而这,大概就是秋天本身的味道吧。
乡下的秋天在河滩上。河滩上,长满了茂密的芦苇。秋天一到,高高的芦苇就绽开了灰白的芦花,似乎在为秋天举起一面面旗帜。那些芦花在秋天里日渐变化,秋越深,花越白。在乡下,无论走在哪里,只要一抬头,你就能看到那大片的芦花;每每那时,你的心就会没来由地感到柔软感到温暖--那是芦花带来的柔软与温暖,那也是秋天带来的柔软与温暖。而在黄昏,当你站在远方眺望河滩时,就会发现,眼前的景色--白茫茫的芦花衬着鲜红的落日--竟是如此的美丽,美得令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乡下的秋天还在院子里。在秋天,随便走进哪一座农家小院,你都会发现,小院里,秋色无比绚烂:墙上,挂着鲜艳的辣椒;檐下,吊着紫色的大蒜;树上,拴着金黄的玉米;屋角,堆着橙红的南瓜……原来,秋天在小院里浓缩着,浓缩成了一张精美的明信片……
--这就是乡下的秋天,美得令人心醉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