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情人

时间:2017-06-21 10:09来源:大西北网 作者: 点击: 载入中...

 

    不喜欢情人这个暧昧的字眼,因为在我眼里情人跟小偷没有什么区别。情人好像跟爱情无关,只不过偷走了本属于爱情的玫瑰。


    (一)


    莹莹在半夜打电话给我,声音很急促,她说想马上见到我。


    初冬的寒夜很冷,她蜷缩在街心广场一个避风的角落,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精的气味,也许是因为冷,她不停的微微发抖。


    看到我,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把风衣披在她的身上,送她回到她住的那所大房子,房间里很凌乱,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太疲倦,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


    ”莹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呀!“我一遍接一遍的问。


    泪水从那张憔悴却掩饰不住美丽的脸上流了出来,我在静静的等着她回答。


    ”亮哥,我完了,完了……“她重复着一句话,声音中带着抽泣的颤抖。


    她告诉我她得了那种病,那种见不得人的病。


    (二)


    莹莹上初中的时候我就认识她,那时我在念大学,她家就在学校附近。


    莹莹有个不幸的童年,爸爸在她两岁的时候去世了,妈妈靠在学校门口卖小零食维持生计,小莹莹放了学就去替妈妈看摊子,时间长了,我们变的很熟,她叫我亮哥,我也把她当成了小妹妹。happy369.com


    莹莹的小嘴很甜,大家都很喜欢她,只要她看摊,我们都乐意去买东西,即使平时不爱吃零食的也去凑热闹,说小姑娘不容易,变相搞点赞助也是应该的。


    莹莹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我毕业的时候,她还在学校门口卖东西。


    几年后,我在这个城市见到了她,当时不是她打招呼我几乎认不出来,莹莹已经是一个靓丽的大姑娘了。


    我在这座城市的一所高中教书,她告诉我在这儿的一家宾馆上班。


    或许是因为远离家乡的缘故,莹莹在这没什么熟人,就跟我走的很近,有什么烦心事就会找我诉苦。


    后来,她辞去了宾馆的工作,告诉我跟人合伙做生意了,我为她感到高兴,还特意请她吃了顿饭表示庆祝。


    也许是做生意挺忙的,莹莹很少跟我联系了。只是从朋友那里听到,她混的很不错,这个小城中很多有名气的人都认识她。


    我没有详细打听她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只知道她是靠跟银行行长拉上的关系贷了一笔钱,不久就买了小汽车,我不清楚她的生意能赚多少钱,可生意场上不少有钱人提起她都津津乐道,有人说,她跟政府很多部门的领导很熟,在这个小城市没有她行不通的地方,她几乎成了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


    (三)


    如果没有染上这该死的病,我不会知道莹莹那么多复杂的经历,她的故事,让我对情人产生了憎恨,对她,我却有另外的一种同情,准确说应该是婉惜和心痛。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不幸,莹莹从小就生活在苦难中,没有天真少女的遐思,没有青春美丽的浪漫,她只是生活在赤裸裸的现实里。


    每个人都会追求生活的富有,只不过走的路不同,多数人靠的是踏实的奋斗,少数人靠的是投机,投机是一条捷径,却不是每个人都做的来的。


    诱惑,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很少人能抗拒诱惑的美丽,却忽略了它虚幻的一面。


    莹莹的美丽是一种诱惑,它诱惑的是男人的心;男人的权势也是一种诱惑,它诱惑的是一个青春少女羞涩的梦。


    看到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大街上无忧无虑的消闲,莹莹羡慕的要命,一个月几百块钱的收入轮不到去装点自己天生的美丽,她只能怀着嫉妒的心情去幻想,做梦都在抱着钱睡觉。


    在宾馆工作她接触了不少人,那位银行的胡行长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求胡行长办事的人很多,当然都是金钱上的交易,很多人想巴结他都巴结不上。


    莹莹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可以做自己的父亲的人是她的贵人,他不但经常给自己买最时髦的衣服和化妆品,还隔三差五偷偷的给她零花钱,说是零花钱,可每次的数目都比自己半年辛苦挣来的工资多。


    莹莹懂得打扮了,少女的姣美显现出来,她愈加楚楚动人,不少男人见了眼睛就会放光。


    胡行长对莹莹很是大方,以至于他提出要求莹莹也不好意思拒绝。


    有一次,胡行长要莹莹陪他喝酒,却趁着酒意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醒来后她一直哭,胡行长丢下厚厚的一沓钱扬长而去。


    男人从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她也从男人那邪恶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莹莹没有感到吃亏,当胡行长再次找她的时候,她还是半推半就的遂了他的心愿,回报当然更加丰厚。


    就这样,莹莹扮演了生活中不光彩的角色,做了胡行长的情人。


    依附在别人身上总归不是长远之计,莹莹想到了自立,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也想早日摆脱那个又黑又胖的胡行长的纠缠。


    她用自己的身体征服了他,他很快为她办了50万元的贷款。她想自己开个店,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想的跟现实有很大的区别,做生意光有本钱还是不行。男人靠钞票沟通,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单身女人,这条路却有点走不通。


    为了办一个营业执照这点小事情,莹莹就到工商局跑了好几趟,那位看着挺斯文的主管局长就是不签批,莹莹要请客,他推辞,给他送礼,他坚决不收,正没辙的时候,那位局长却大发慈悲,条件很简单,要莹莹陪他出趟差。


    莹莹似乎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为了自己的生意,她还是答应了。


    那位副局长如愿以偿,莹莹的小服装城顺利开业,经营中没有人到她的店里收管理费,理所当然的,她又成了那位副局长的地下情人。


    莹莹从中又悟出了一点道理,光有钱还是行不通的,权力和地位同样重要。她开始结交上层人物,而且一般情况下都是一矢中的。她的生意还不错,关键是有人罩着。税务局的不收税,其实是不敢,谁让人家是局长的忘年交呢,据说她还是市里一位主要领导的干女儿呢!


    莹莹自己买了车,她的车很招眼,是小城里为数不多的没有牌照却可以随便溜达的一辆,那些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就连农民进城的拖拉机都要盘查的交警,见了她的车却微笑点头,就差没有举手敬礼了。


    莹莹靠自己的姿色在诸多男人中间周旋,什么事她都能左右逢源,那些白日里派头十足的大小头头们,却对一个小姑娘唯唯诺诺,被她指挥的团团转。


    情人节是莹莹最忙活的时候,电话不时的响,多情的玫瑰能收集一车子。她的生日是不定期的,不然那么多热情会着了凉。


    男人和女人除了生理上的差别,对欲望的追求基本是一样的,很少有觉得满足的时候。为了生活得更好些,莹莹做了多少人的情人,她说不清。可那些跟她在一起的男人们又有多少情人,鬼才会知道!何况他们在背着妻子找情人的时候,说不准还会背着情人找刺激,男人与女人就这样在逢场作戏,可戏演得多了,总有跑调的时候,这次莹莹却不仅仅是跑了调,简直是离了谱。


    (四)


    在我的强烈建议下,莹莹到市医院性病专科接受治疗,她已没有心思做任何事,生意当然也关了门。静静的躺在雪白的病房里,她承受的已经不单是悔恨和痛苦,还有那种无以言状的羞愧和恐惧,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得了这种病,不用说人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那么年轻,体会了人生的苦难,却还没有真正接触美好的爱情。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给我打电话,忏悔自己的贪婪和无知,我听到的是一个复杂却又那么幼稚的少女赤裸裸的内心独白。她说她厌恶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那些表面严肃,内心肮脏的伪君子,她更憎恨自己的虚荣。


    电话还是不断有人打进来,莹莹懒得去听。可当她的情人们知道了她的情况后,没有人会第二次打过来。他们也在开始慌乱,忙着以各种借口偷偷跑到外地去医院检查。除了我还在尽一个大哥哥的义务外,莹莹的情人们没有一个人到医院来看她。


    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莹莹的病情仍没有好转,精神的折磨使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脸色也变的消瘦而蜡黄,她的情绪很低落,有时侯看着象个活着的尸体。


    天气变暖的时候,我买了她喜欢的荔枝去看她。她的神情有点古怪,她瞪着那双深陷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她告诉我,那天就是情人节,以往会有人抢着送玫瑰花给她,可现在却连一朵都没有了。


    她说她现在特别想看到小时候在野外见到的小花,它们开的那么自然,那么可爱,那么无忧无虑。她说她怀念跟妈妈一起过的那种苦日子,现在想来是那么恬静,那么温馨,其实温馨和恬静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她流泪了,是能让人看出的留恋。她说她向往爱情,却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她说她已经没有资格去谈论爱情,更没有资格做别人的爱人。她说不管自己配不配,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位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做他一生一世的情人!


    不用追问也无须解释,我听懂了莹莹的话。为了安慰她鼓励她重新振作起来,我骑车子跑了十几里路到郊外的野地里采了一大把野花送给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深深的埋在还显得稚嫩的花束里,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泪水……


    (五)


    又一个星期天,我到医院看她的时候,莹莹已经出院走了,我问医生她的病情,医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一位漂亮的护士把一封信交给我,是莹莹留下的。


    她在信中说,这个情人节她收到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虽然不是鲜红的玫瑰,却是一颗真诚的爱心。她告诉我情人节的第二天她就办了出院手续,她想妈妈了,她要回去看一眼她留恋的人世。


    一种不祥的预兆在我心头闪过,出了医院的大门,我直奔长途车站,坐上了开往莹莹家乡的汽车。


    我还是来迟了一步,没有挽留住一个年轻的生命。莹莹在回到家的第三天就去了,伤心的妈妈在城外的山坡上找到了她的尸体,她静静的躺在山花烂漫的花丛中,手里紧紧的攒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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