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普通的四脚桌，一张长凳。桌上有一壶酒，一个碗。碗里盛满了水。为何是水而不是酒？难道水比酒更好喝？这就要问坐在凳子上的人才知道了。

    他坐在那一动也不动，手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那碗水，眨也不眨一眼，仿佛能从水中看到整个世界。又或者说，他真的可以从那碗水中看到整个世界。因为此刻有一件大事，掌控在他手中。一件关乎于正个武林存亡的大事。

    他，静静地坐在那。他，在等一个人。此时，是在等一位故友，而过后，就不知道了。

    酒是为故人而备的，上等的女儿红。他记得，这位故友只喝女儿红。

    晌午已过，离故友来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他依旧是坐在那，一动也不动。他又在猜，这会不会是最后的一壶酒了？不管是他或是故友的。

    黑暗开始降临。夜，悄然而至。应该要来了吧。他在猜测。不，他不应该猜测的，因为，只能是或者不是。

    身为武林盟主。他，是没有资格猜测的，猜测只能留给别人。而他，他只能是成或死。

    既然已说到他是武林盟主，那就不用猜测他是谁了。他，就是凌云风无疑。那他等的故友应该就是惜若水了。

    他，只有这么一位故友。最好的故友。但今夜过后，还会是么？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精锐，这个问题，不允许再想了。他端起桌上的那碗水，一滴不剩地喝进胃里，然后往碗里倒满酒。他，来了。

    “你还是老样子，习惯在喝酒前喝一碗水。”一把苍劲有力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不知从何传来。

    凌云风眼睛动了动，一抹锐芒闪过，稍纵即逝。他道：“大哥见笑了，习惯是无法改变的。”

    “好一个习惯无法改变的，纳我们就在屋顶上喝，如何？”依旧是先前的那把声音，但已在屋顶上传出。

    凌云风左手抄起桌上的那壶酒，翻窗而出，借横梁之力跃上屋顶。惜若水已然双手负背，背对着他翩然而立。

    “大哥。”凌云风有点激动，声音变得有点颤抖。

    惜若水点点头，转过身，眼睛盯着凌云风手中的那壶酒，他手依然负在背后。这是最后一壶酒了吧，不应该是半壶，还有半壶在碗里，不知道最后敬谁呢？惜若水眼中锋芒放纵，精光闪过。

    惜若水，魔天教教主，五年前魔天教在江湖上崛起，先后措杀武当，少林，峨眉……等各大门派。让武林中人又恨又畏。

    凌云风叹一口气，十年前他们曾是那么好的兄弟，今日竟成敌人。

    惜若水心叹一口气，道不同不相为某，昔日谁也没料到，十年之后竟然会兵刃相对，好兄弟成了敌人。

    “大哥，小弟先敬你。”凌云风哑声道。他仰起头，抱着酒大口地灌下，三口过后，他将酒抛给惜若水。惜若水若有所思地盯了手中的酒好一阵子，才仰头大口喝下，“好酒。”惜若水大声赞道。“酒已过，兄弟，最后叫你一声兄弟。动手吧。”惜若水把酒壶往下抛去，伴随着酒壶破碎声，“刷刷”两声，凌云风与惜若水同时拔剑。

    凌云风和惜若水同时出剑。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剑招，一样的速度：快恨准。

    这一招是刺，朝对方的胸口刺去。这是最简单的一招，却有是最难的一招。难就难在，谁的速度快，谁比谁狠，谁愿意抱必死之心去刺出这样一剑。

    想必二人都抱着必死之心吧。剑就在胸前，只差一寸便要双双刺进对方的胸口。凌云风和惜若水，二人身形侧闪，各自躲开了对方这一剑。

    二人站在屋顶上，同样的姿势，一手负背，另一只手，手执剑平肩展开。二人就保持这一姿势，静静的站着，对峙着，谁也没动。

    夜是静的，浓郁的夜色透露着紧张的气息。空气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微弱的风鸣。

    终于，凌云风手腕一动，剑光闪动，他依旧用刺的剑招，只是这一剑与先前不同，这一剑蕴含了他毕身的功力。那股劲道全在手中这一剑，这一剑刺出，就无法再手回。

    “哧”剑刺进肉体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凌云风与惜若水同时大口喘着气。惜若水放声大笑：“没想到我们当初发的誓竟然灵验了，哈哈哈哈。”

    凌云风笑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算到了阎王殿，也做一等一的好兄弟。”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两声，便再也没动了。

    惜若水胸口被一剑穿胸，凌云风胸口刺着两把匕首。

    最后那一碗酒，谁也没有料到，竟是成了敬两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