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在小城的一角,斗室里,除了书还是书,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没有书桌,床头、电脑前、书堆上,到处都是我思想与激情疯长的地方……
这座很小很小的城市,并没有因为多了或者少了我这个“编外记者”而生辉几多或者褪色几许。小城里疯长的高楼大厦和夜幕下迷人的霓虹灯,似乎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抽着高档或者廉价的香烟,穿梭在穷人与富人之间,用眼睛肆意地盯着那些身段婀娜面容姣好秀色可餐的女人,不用我打开羞涩的钱包,就能“阅尽”小城春色。
与小城里几个牛B烘烘的文友在一家小酒馆里撒完了野,回到斗室,我才发现,我是这座小城里真正的穷人。其实这个发现由来已久,但我一向是个健忘的人,一走出这个斗室,我就什么都淡忘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以及许多苦痛。
乡下的父亲来这座城市看病的日子,一直闹着要回乡下老家去,我知道,他其实是害怕成为孤魂野鬼,客死小城。在小城里,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每天闷得慌。把他送回老家后,他却要为得不到必要的医疗而承受许多折磨。其实,我和父亲一样,不属于这座小城。
国内一家知名的文学杂志的一位大编辑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小城,和我讨论一个稿子,我们在小城里转了一圈,在一家小咖啡吧里喝了半天茶,然后到一家小酒馆喝了一小杯米酒。那个三十好几的女人突然生出许多感慨来,这座小城太适合人生活了。似乎小城的情调和风韵感染了她。把她送回宾馆后,我在街上散步,回到斗室,却依然感悟不出她所说的小城的情调和风韵。也许,情调和风韵是某些人的特有专利!就像父亲一样,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情调和风韵,但他知道乡下老家才是他的归宿,在小城里,他每呆一天都是闹心的,难怪他像个小孩一样,闹着要回家。
姚胡子在小城里娶了个漂亮的媳妇,买了房,有了份体面的工作,成了个像模像样的城里人。那年,他把那个白衣天使带回那个小山村,他那小媳妇居然能在乡下厨房里做出一桌菜,让他父母和村里远亲近邻吃得心花怒放。也许,在那个小山村里的人看来,姚胡子应该是最有福分的人了,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可是姚胡子却在博客中留了这么一句让人费解的话:在悲愤中过好每一天……
小城里总能带给我们许多快乐、苦痛和无奈。姚胡子其实看不出有胡子,他这些年每天都把胡子刮得光光的,像个即将上蒸笼的白面馍。可是一不留神,他那满脸的胳腮胡又疯长起来,就像他体内一直在疯长的文学细胞。大概他所在那家单位的某个领导觉得他那个很女人化的名字以及他笔下优美的散文与他满脸的胳腮胡“格格不入”,特意从国外给他带来了一件礼物:一把锋利而精美的剃须刀。我不知道,他在用那把剃须刀每天把原本锋芒毕露的胡须像砍伐森林一样刮得干干静静时,是否也有些许无奈。我却多次为他那很有感染力的、曾经迷倒过不少爱好文学小女生的胳腮胡而感到莫名的悲哀。
在小城里,你总得沿着一定的生活轨迹走下去,乡下有棱有角的石头,拿到城里,总要经过一番打磨,变得方方圆圆,成为像模像样的城里石头。
路闻兄这些年倒是修出了“正果”。他早些年在一家企业编企业报,后来下了岗,生活窘迫,在路边修过摩托车,摆过地摊,到当地一家报社当广告员……,最终还是走上了自由撰稿的路,到一家稿酬很丰厚的报社做“编外记者”,背着个照相机,整天在小城里转悠。天赋加勤奋总能够造就辉煌,几年下来,路闻兄就上瘾了。稿费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每天,在电脑前敲击键盘,一包烟,一杯浓茶,一大缸浓烈的廉价酒一直陪伴着他……玩命地写啊写啊!“命苦啊!生不逢时”,过早地把青春勾兑在这组装文字的苦旅上。他最快乐的事就是收到稿费通知单,尽管拿一大堆稿费通知单去邮局领钱时,邮局小姐都把美丽的丹凤眼登得比牛卵子还大。
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午夜,斗室楼下那间“茶馆”一到夜间便聚集了小巷里形形色色的人,包工的、杀猪的、摆摊的、卖身的……这些林林总总的人聚在一起,吆三喝五地搓麻将,把这漫漫长夜打发掉。输了或者赢了几个小钱,都快快乐乐地回家去搂婆娘、抱汉子,做一些男女之间应该做的事。他们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为了挣几个小钱,吃饱喝足,养家糊口,其他的还应该想点什么,做点什么,或许他们从来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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