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摘掉了头巾,放下相机,尝试向那些戒备的目光致意和微笑。
狭窄的道路上行走着各种运送垃圾的交通工具。大小卡车,打着补丁的小轿车,人力车,毛驴。街道两边的楼房有着同样的面目:地面那层是工作间,堆满了各种垃圾。二楼,或者三楼,则是人住的地方,阳台上晒晾着洗干净的被单和衣服,在蓝天下被阳光照耀着,和其他任何地方的阳台一样。有些人家阳台上放着小小的透明水瓶,插一两朵鲜花,或者假花。
慢慢地,那些叫我惊讶的垃圾从我视线里隐去。其实这里和任何一个街区都是一样的。路边开着小小的商店,卖各种日用品。流行音乐从商店里传出来,混在四周的嘈杂里,像一个扒开人群看马戏的小孩。
打包好的垃圾鼓鼓地堆在卡车上。卖面包的人托着巨大的木板,一种当地的烤馕白喧喧地在上面堆成小山。人们就这样拖着它们穿梭在卡车流里,跟毛驴擦肩而过。有时候遇到相熟的司机,就在路中心停下来聊天,后面堵住的车辆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只有毛驴得得得得地走着小碎步从旁边的缝隙里蹭过去。
有些街巷墙壁上刻着十字纹样。埃及是伊斯兰教国家,这里却是一个基督教的小街区。原来垃圾城后面便是着名的洞穴教堂。它是在一座山的洞穴中慢慢凿出来的。传说在奥斯曼帝国时期,政府为了扩大开罗面积,觉得这座山挡住了开发之路,命一个叫西门的基督徒把山在三天之内移走,于是这名基督徒禁食祈祷,三天之后,山果然移到现在的地方,但这个叫西门的基督徒也被压在山下。从此人们开始挖洞敬拜,同时向垃圾城中吸毒的、卖淫的等等被社会遗弃的人传福音。
三
我并没有预计会看到这么多的笑脸。
中午时分,不知道从哪里拥出了一大群孩子。他们穿着统一的、崭新而干净的校服,背着统一而崭新的书包。他们仰着高高兴兴的小脸围住了我们,让我们给他们拍照,摸我们的衣服和书包,勉强用英语问我们一些例如where are you from的句子,得到回答之后就China China地跑开。也有一些性格活泼的,全程跟在我们身边叽叽喳喳,直到受到旁边大人的呵斥为止。
见孩子们和我们相处,有些大人也开始与我们聊天。他们向我解释他们的工作:他们去把垃圾捡回来,要对垃圾进行分类,再根据不同类别卖给相关的行业。
事实上他们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工业链条”:不同的人根据自己的能力有不同分工。最早的时候,这些分工只在家庭里进行,例如父亲负责在外面收集垃圾,母亲和女儿负责垃圾运回后的分类工作,儿子也许专门联系对外销售。后来,一些扎巴里开始摆脱家庭式作坊的方式,互相联合成立了小型的垃圾回收公司。我们离开的时候,在摩卡图山地区正式注册的垃圾回收公司已经有接近20家。每家的规模都不大,只有10来个人。这种方式是扎巴里人自己摸索出来的,印度、菲律宾等国家在垃圾回收方面还纷纷模仿了这种方式。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