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初冬一个洒满繁霜的黎明,当古城南京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时,我已经乘坐上开往北方的列车,一路向着家乡向着母亲飞奔而去。就在火车鸣笛启动的一刹那,我向这座十分熟悉的城市投去最后深情的一瞥,两眼热辣辣地在心里默默地说:
别了,亲爱的南京!别了,亲爱的军营!感谢你们接纳和养育了我10多个春秋,我会经常像想念家乡一样想念你们……
六
回到家乡的日子平静而温暖。
母亲那颗经常牵挂着的心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妻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南京"听到"部队"那几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最重要的是,有我在,可以替她分担一些过去由她独自挑起的一肩人生的风雨。变化最明显的还是女儿。前些年我每次从部队探家时,看到我的第一眼,她都会满脸涨得通红,呆愣片刻,掉头就跑--她被眼前这个突然闯进家门的"解放军叔叔"吓坏了。如今,这个昔日胆子比兔子还小的女孩儿,对我不仅不再"认生",有时甚至还敢用她所学的知识和我面红耳赤地争论某些我们都自以为是的人生"真理"哩。
看来,由于我的回归,在家的屋檐下,一切都像当初预想的那样美好和圆满。但这一切,转眼间就被女儿随后要到比南京更南的南方去读书的远行给打断了--刚刚"焐热"的团圆,又要走向下一程思念的长长的站台吗?
是的,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离别:短暂的,长久的,时断时续的,甚至是永远的。而只要有离别,就会有思念:痛苦的,忧伤的,甚至是甜蜜的;或者火一样热烈和水一样悠长的……有的思念可能给你提供中途"下车"的驿站,但更多的思念却是走走停停,永远没有也不会到达终点站……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间牵挂,这个世界才让我们如此留恋,用热切的目光不停地回头张望,盘盘桓桓,缠缠绵绵,始终不肯轻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