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桐柏英雄》描写了解放战争时期,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纵队挺进桐柏山,开辟桐柏新区的战斗故事。1979年,取材于长篇小说《桐柏英雄》的故事片《小花》,由北京电影制片厂摄制完成。影片由陈冲、刘晓庆、唐国强等人主演,获得巨大成功,李谷一演唱的《妹妹找哥泪花流》更是红极一时。那么,原本是军事题材的《桐柏英雄》,为何没被拍成战争片而变成了情感片?《小花》为什么是"取材"《桐柏英雄》,而不是"改编"?为什么样片寄回北影厂后,厂里立即发来批评的电报说"战争片拍得像山水风光片?"
电影《小花》的导演之一黄健中和当年参与这部影片拍摄和审查的北影厂的几位老影人,曾讲述过三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1972年,集体创作、前涉执笔的长篇小说《桐柏英雄》出版。这部小说"文革"前已初步完成了,根底较好,受到读者喜爱。1975年,北影厂筹划将小说搬上银幕。当时,有三个导演想拍。第一个是潘文展,小说最吸引他的是表现毛主席从战略防御到战略反攻的伟大战略思想。第二个是谢添,他更感兴趣的是小说中表现的土改运动。等到女导演张铮要将这部小说拍摄成电影时,已经是1978年了。小说的题材没有了新鲜感,摄制组里年轻的副导演黄健中和年轻的摄影师云文耀想跳开战争片的固有模式:"调动那么多部队拍战争场面何苦呢?拍得再好也超不过《南征北战》,为什么不试试其他角度?"于是,老导演张铮决定放手让年轻人去"创新",将重改剧本的重任交给了黄健中。在黄健中重写的分镜头剧本里,战争被推到了后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成为故事主线。原小说中,"落虎崖战斗"是很重要的段落,小说作者用了很多笔墨
描写激战的过程。而在修改后的剧本中,整个战斗场景只用了110英尺胶片。相反,描写赵永生在崖下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的过程,却用了102英尺胶片:"山谷中白雾缭绕,清泉从岩石中喷涌而出。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赵永生躺在溪水旁。一只色彩斑斓的甲壳虫,在赵永生的手臂上爬行……"
重写的剧本中,翠姑抬担架一场戏是最抒情的段落。"盘山小路"上,翠姑双膝跪行的一段就用了392英尺的胶片:"悬崖上苍劲的古柏,石阶上的血痕,向山上蜿蜒伸去的石阶,山峦衬托着夕阳。翠姑和郑老汉抬着担架宛若在太阳间行走。画外歌声: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摄制组在黄山拍摄的第一批外景样片寄回北影厂,厂里发来电报,批评说:战争片不像战争片,像山水风光片神话故事片,建议全部重拍。导演张铮让黄健中回个电报,说季节已过,重拍事宜以后再议。摄制组依然故我地拍下去,样片也不再往回送了。厂里的声音听不到了,可小说原作者的意见弄得导演很痛苦。影
片中有一场表现翠姑感谢养父养育之恩的戏,翠姑给养父下跪。原作者写了一条意见,说一个共产党员给一个共产党员下跪成何体统?导演为了对付检查,在剪辑时,先表现翠姑下跪的趋势,然后切入别的镜头。等审查完后,再衔接上来。影片结尾,原作者不同意翠姑牺牲的处理,要表现团圆。导演苦恼了一个月,后来增加拍摄了一个水中不停地闪烁着光斑的镜头,插进翠姑在昏迷的梦幻里"看到哥哥正给新参军的小花授枪,看到无数鸽子飞起……"
翠姑是死还是活,留给观众去回答。即使这样,原作者仍感到拍摄的样片和小说相去甚远,所以影片字幕上只好写成取材于小说《桐柏英雄》。
1979年6月6日,黄健中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北影厂党委、艺术委员会、技术委员会三堂会审《小花》全部对白双片。放映刚结束,放映室的灯光还没亮起来,批评的声音就传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得头都疼了。"头疼的原因是在彩色片中不断插入黑白片的倒叙、回忆、幻觉等,删去了原文学本中的大量台词。这种新浪潮的电影语言让有些老同志接受不了。有人劝黄健中,按老规矩把片子改一改,黑白部分搁在前面,彩色部分放到后头,不要跳来跳去。黄健中坚持不改。不想改的还有厂长汪洋,他建议邀请社会上电影界的专家来讨论。两天后,一批电影理论家、评论家观看了影片。同样是放映刚结束,灯光还没亮起来,已经掌声四起。厂长汪洋还是不放心,又请文化部副部长陈荒煤看。陈荒煤看后,欣喜之余,还特别提醒:"影片完成之前,不要再请人看了,现在社会上棍子还很多。"
电影《小花》公映后,给观众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受。获得了第三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女演员奖、最佳摄影奖、最佳音乐奖,成为"报晓"中国电影春天的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