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遗憾的是,在父亲的计划即将展开时,他却被几个奴仆杀死,而最终,我的叔叔,也是父亲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高洋,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成了北齐王朝的开国者。
毫无疑问,高洋和他的子孙,窃取了原本属于我们家族的"革命成果",这也让他和他的儿子们,对我们很是忌惮。在邙山大捷之后,我又陆续立了不少战功,这让我在军中的威信越来越高,而三朝元老,我北齐国的开国军政重臣段韶死后,我不得不接替他掌管北齐军权,这也让皇帝越发担心,尤其是我的堂弟高纬登基之后,他对于我的猜忌达到了顶点。
很多史学家,对于《北齐书》中所记载的我有些看不懂,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体恤下属的人,"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而且"有千金责券,临死日,尽燔之",在那一刻,我是一个体恤士兵,不计较钱财的君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君子",却曾经贪污受贿,"颇受财货".
于是有史学家认为,我这么做,是"自污"之举,是为了避免被皇帝猜忌。
其实,我的人生哪有那么复杂?
在邙山大捷之前,我曾"历司州牧、青瀛二州",因为收受贿赂而被弹劾罢免,那时候的我跟你们一样,迷恋权力、财富、醇酒、美色。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人办事儿,顺便捞取点"好处费",似乎也不为过,至少,我可没有"只收钱不办事儿".但是当我进入军队之后,我明白我必须改掉这些毛病,就算我的战斗力再强悍,没有士兵们帮我,我也不可能击败敌方大军。所以,我必须爱兵如子,让他们为我卖命。
至于自污之举,那是在我掌管北齐的军权之后,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作为鲜卑族人,我们的道德评价系统与你们汉人相比,更加简单--多年的游牧生活让我们拥有了一个简单朴素的观念,实力强者可得天下。打天下,我们比你们汉人强百倍,但是玩权术,我们比你们差远了。
就拿我那善于玩弄政争权谋的父亲高澄来说,他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狡猾--在他14岁那年,他就把爷爷高欢最宠爱的侍妾弄上了自己的床,还差点被暴怒的爷爷杀掉。是司马子如叔叔救了父亲,他对爷爷说:"女人只是小事儿,为了女人杀掉一个人才,不值得。"
我知道爷爷也不舍得杀父亲,毕竟父亲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这就是实力的体现,如果父亲是个没用的废物,只怕爷爷早杀了他了。
回到最后那一天吧,在我饮下毒酒到死亡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我忍受着无比煎熬的痛苦,那种痛苦,痛入骨髓。与这种痛苦相伴的,是我一生的记忆,如同画面一般,在我面前一幕幕的浮现。
其实人的生死,早已注定,当你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你未来的死亡,生死,你无法改变,但是你可以选择,选择在生死之间的这段距离,让自己活得精彩,或者活得糊涂。
虽然我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三十多年,但是却无比精彩,对此,我毫无遗憾。
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留下一张关于我绝美容颜的画像--与你们汉人生活了那么久,我忽然觉得,有一张美丽的脸,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所以,我的遗憾,你们,永远不懂。
(本文资料皆来自于《北齐书》以及《北史》等正史记载,并得到了山东大学历史学院的王建峰老师对本文提供的巨大帮助,在此一并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