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学
不论时光匆匆飞逝,生活的纷乱而无奈,高考成为了我人生岁月中的一道驿站,就似家乡彝人那一壶陈年的老酒,时间越久远越让我回味。
那是公元1987年的七月,中学毕业的我象千千万万的学子一样,经过十多年的风雨苦读后正认真复习迎接高考,心中甜甜地梦想着圆大学之梦。
正是那年的七月,当家乡彝人们收割着苦荞的季节,阿姐远嫁到另一个彝家山寨里,年纪半百的阿爸又患上了风湿病,阿姐的出嫁使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全家八口人的生活担子压在了阿妈的肩膀上,使年近半百的阿妈过早地弯下了腰,还有家里那20多只黑山羊没人赶。记得离高考还有十多天,在一个暴雨不停的早晨,阿妈冒着暴雨赶了60多公里山路到学校里,含着辛酸的眼泪对我说:"不要参加高考了,考取大学家里也供不起,还是回家帮阿妈赶那群羊吧。"那时我的心头似被马蜂蜇般还疼痛,但我了解阿妈的心情,这样我没有向老师和同学们辞别,就跟着阿妈匆匆回到了家乡卡补彝家山寨里,回到家里独自躲在那间底矮的木愣房里哭了一天一夜。
回到家乡滇中乌蒙山余脉那气势磅薄的金沙江南岸那个遥远的卡补彝家山寨里,每天赶着那20多只黑山羊在那大山摇蓝里四处漂泊,每天独自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甜蜜的美梦,梦想着早日飞出家乡那古老的彝家山寨里,梦想着早日走进那繁华的都市大学校圆里,但美梦不知做了多少篓,一个又一个的美梦失落在家乡那一条条鸡肠鸟道上,当从美梦中走出来时依旧残缺难圆,依旧在家乡那落后的古彝寨里艰辛地生活,依旧在那翠绿的大山摇蓝里漂泊。
虽然回到了家乡那古老而落后的彝寨里生活,但我依旧没有放弃温习中学课本和写作,不久有几篇作品在报刊杂志上露脸,使大山外面的人们认识了我的名字。那是公元1988年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在县城里当局长的一位远亲大舅,破天花地第一次赶到我家里来,一进门就道出了来意,说他在报刊杂志上看过我的文章,他那里正紧缺一个会写文章的人,想聘请我到他那里供职。那夜,我心里似灌着一碗冬蜜般还甜,阿妈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连连点头让我跟着大舅进城,我想进城后更有机会参加高考,更有机会圆我的大学之梦。
在家乡大山摇蓝里漂泊了一年之后,我终于走进县城机关里蹲办公室,想读大学之梦再次涌上心头,每天工作之余我努力地温习着中学课本,每天我都节捡地过着日子。不知不觉中又迎来了1989年高考的日子,我悄悄地跑到县教育局里,要求参加社会考生圆大学之梦,但话还没有说完就泼来了冰凉的冷水。回到单位里我依旧没有表露出半点不快的情绪,依旧勤勤恳垦地努力工作。
挥泪告别了八十年代的最后一次高考,又迎来了九十年代第一次高考的挑战,就在那年我又一次走进县教育局里要求参加高考,但又一次被婉言谢绝了。带着一颗失望的心回到单身卧室里,独自躺在单身床上静静地沉思了一夜,九十年代的第一次高考是我最后一次拼博的希望,如果不抓好这一次高考的机会,那么我这辈子圆不了大学梦。不知不觉中我走进了梦乡之中,梦中我走进了云南那所名牌大学里读书。一觉醒来大学之梦成为了泡影消失,那早我走进办公室里向杨主任吐露想考大学的梦,杨主任很同情我的人生磨难,并鼓励我大胆地参加高考,祝愿我早日圆了大学之梦。
为了圆我的大学梦,我第一次走进了省城昆明,第一次走进了省招生办公室里,把我想圆大学梦的故事,向省招办那位姓陈的负责人讲述,那位负责人听过我的故事后很感动,他先向五华区招生办通电话,把我的故事向他们精彩地讲述,最后开份书面介绍让我到五华区招办报名,就因遇到省招办那位姓陈的负责人,就因我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他,使我一路绿灯地走上了参加高考之路。
走进考场的那天又是一个细雨飘飞的日子,我的心情又是那么地激动而又那么地沉重,坐在考场里我沉着冷静地面对着试题,在心里默默地鼓励着自己,一定要考取大学,一定要圆大学梦,一定要让父母惊喜,一定不辜负陈老师的期望。当走出考场时我的心情轻松了很多,高考结束我又回到了家乡那个遥远的彝家山寨里,在那个远离都市而又山青水秀的古彝寨里苦苦等待着希望。
当家乡那一坡坡苦荞地里传来了劳动丰收的喜讯时,在一个美丽的黄昏日子里,家门口那棵千年古核桃上,却不知什么时侯飞来了一群喜鹊,它们在核桃树上唱起了快乐的歌谣,这些快乐喜鹊们的歌谣还没有落下来,家里的那条大花狗在大门口"汪、汪、汪"地叫开了,我一头冲到大门口,那原来是乡邮递员老胡赶来了,他从邮包里拿出一封挂号信递给我,我一眼认出是云南那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我捧着录取通知书,对着美丽的夕阳给翠绿的大山最后一个长吻的那瞬间喊道:"我圆大学梦啰!"从此,我成了家乡卡补古彝寨里的第一个彝族大学生,我终于圆了多年没有圆的大学之梦。
人生如茶,世事变迁。四年寒窗苦读后我走上了工作岗位,虽然我参加高考的日子走过了23年的岁月,但我永远忘不了那年参加高考的日子,因为它永远定格在我这苦短而又美丽的人生篇章中。
情缘
当我苦苦耕耘,以苦为乐,乐此不彼,服苦役后熬出来的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副刊版面上时,使我过得更加充实、丰富、坦然,待服苦役后传来丰收喜讯时的心情,更有一种生活中无法比拟的乐趣,在我获得累累硕果时,却与文联有一种割不断的情缘。
美丽的故乡啊啦彝寨在云贵高原滇中武定那气势磅礴的金沙江南岸崇山峻岭之中,这是一个远离繁华都市的美丽古彝寨,滔滔的金沙江北岸是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天地,而南岸是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我的故乡啊啦古彝寨就在南岸的崇山峻岭中,千百年来两个以金沙江为界的彝族自治州山山水水遥遥相望,就似两个情同手足的亲兄弟一样和睦相处。那时从江北涉金沙江而过的马帮,浩浩荡荡地进驻故乡古彝寨里,使川滇茶马文明古道上的马帮文化在故乡古彝寨里得到传承,使南北彝人的风情文化在故乡古彝寨里汇集,使故乡古彝寨成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圣地。从小在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彝族文化乐园里长大的我,自然血液里流淌的是博大精深的彝族文化。我深爱着美丽的古彝寨,故乡古彝寨的灿烂文化滋润着我,使我在美丽的故乡古彝寨了编织着做一个乡土作家的梦。
记得那是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刚走出故乡那道封闭千年山门的我在插甸中学里读初中,在一个周末的日子里,我钻进了校园图书室里,在那本文学刊物上读到了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的作品《哦,香雪》,这篇作品让我百读不厌,这篇作品让我开始狂妄地编织起作家梦,于是在繁重的读书中我"偷"点时间尝试着写作。我很想把故乡彝人的乡土文化用笔尖儿记录下来,然后向都市里生活的更多读者们展示自己民族文化的风采。在故乡古彝寨里最丰富的是民间文学故事,生活在故乡古彝寨里的人们,只要三五成群地聚座在那个千年不熄的火塘边时,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讲述一个又一个生动有趣的民间文学故事,而我的"阿普"(彝语:老爹)是故乡古彝寨里的民间文学故事大师,他肚子里的民间文学故事比故乡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中的落叶还要多,他坐在千年不熄的火塘边讲七天七夜也讲不完,"阿普"的民间文学故事让我更加迷恋文学创作,"阿普"的民间文学故事搭起了我与文联之间弯弯的鹊桥。
记得那年当故乡那条通往山外的茶马古道上铺着一层冰霜的时候,我把"阿普"讲述的那个《支秋节的由来》的春节故事,采用文学的手法写成了一万多字的作品,然后第一次大胆地向楚雄彝族自治州文联主办的《金沙江文艺》编辑部投稿,没有几天就收到那位至今还未曾见过面的基默热阔老师的回信,并把我的作品《支秋节的由来》一文也退了回来,说我的作品虽然有浓郁的民族生活气息,但提出了很多修改意见,希望我修改好以后另投到《山茶》杂志社,我根据他提出的修改意见进行修改。当我把作品修改好以后,投到由云南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主办的《山茶》杂志社,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于1985年第一期第一篇的显着版面上刊发了,那时高兴的我对着故乡那莽莽苍苍的青山绿水大声高唱,这篇处女作的发表让我高兴了很久很久。
当中学毕业后的九十年代初,我考入了四季如春的昆明那所重点大学里读书,听了大学教授们传授的文学创作基础知识后,使我掌握了一些文学创作的技巧,几乎在课余时间里我都苦苦耕耘,以苦为乐,乐此不彼,使投出去的文学作品频频在国内报刊杂志的副刊版面上发表,那些同学们见我不喊名字,而是直呼我为"作家",那时我的心里特别高兴,那时我成为了校园里的"名作家",很多纯真的女孩子向我送来了一缕篓秋波,但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默默读书和苦苦耕耘,所以那些女孩子们的秋波,都被我拒之在爱河的彼岸。我就读的那所重点大学在翠湖岸边,而云南省文联也在翠湖北路一号,学校与文联仅隔着一条马路,学校的大门与文联的大门遥相呼应,从小就编织着作家梦的我,每天都会到云南省文联的大门口伫立很久,心里梦想着哪天能走进省文联的大门里该有多好呀!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