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失的记忆

时间:2013-09-02 13:41来源:湖南日报 作者:文伯其 点击: 载入中...

水乡

 

  我生长在农村,家门口有棵大樟树。逢上农忙季节,一大早大人们扛着犁耙、牵着牛,纷纷出门干活。我搬来一个木梯子,爬上这棵树,远看父亲在田间劳作。大人们收工回家吃早饭,我也趴在树上,挥着小手:"哦,爹回来了!哦,娘也回家做饭吃了!"下午放学回到家,我就搬块窑砖坐在树下做作业,树叶散发出的清香,随着微风阵阵送入鼻孔,让人神清气爽。我特意挑选巴掌大的碧绿树叶来做书签,姐姐在旁做指导:先用热水将树叶泡上几天,小心地去掉叶肉,然后把叶络夹在书里,吸干水分,再在叶柄处扎上一段颜色鲜艳的毛线绳,就做成了外面买不到的漂亮书签。我把它送给同学做礼物。


  那时,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会习惯地绕道到江边。这条河叫珠丽江。我把书包一扔,衣服一脱一声吆喝:"大家,跟我来!"光着屁股的小伙伴在江边草地上就像一粒一粒蹦跳的豆子在滚动,跳进水里,在江中嬉闹。因为我年龄最大,又有点号召力,理所当然就成了"孩子王".我们手牵手把清澈的河水高高扬起,打水仗。水花在阳光下飞扬,又带着我们的快乐落入河里,涟漪不断,浪花朵朵。一会儿,几头肚子鼓得圆圆的水牛,它们吃饱喝足了,在草地上蹒跚。然后老气横秋不慌不忙地走进水里,静静地卧于河里,让清凉的河水消除身上的酷热。如果不是那粗壮的尾巴时而甩动,它们就像一堆堆独立的黑岩石卧于水中,突兀醒目。


  故乡是水乡。每年种两季水稻,春种夏收,夏种秋收。所以夏天既要收割,又要种植,繁忙得很,习惯叫"双抢".


  "双抢"正是最热的时节,在稻田里劳作,有时气温高达40摄氏度以上。天没亮大人就出去割稻子,图个凉快。等到田野里打稻机轰鸣的时候,三三两两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也就满稻田低头寻觅遗落的稻穗。


  捡稻穗不是一般地寻找失落的果实,而是一场竞争,要看谁的身子快,眼睛亮,下手准。割完的稻穗一般是一堆堆地摞起来,隔两三米一堆,一直从田这头到田那头。一丘田分成几行稻堆,两两相对,打稻机从两列稻堆中间穿行而过。一般两个大人站在打稻机踏板上打稻,另外两个人从旁边抱起稻穗递给打稻人,分工协作。而我们这些孩子捡稻穗竞争的区域就在打稻机附近。递稻人抱起稻穗递给打稻人的时候,难免有一些稻穗掉下来。这时孩子们便会一哄而上,看谁眼明手快。我每每抢到别人前头,拾的稻穗要比别人多,所以每次都趾高气扬的。


  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田里的水稻都打光了,我们也歇息了。抱着捡来的稻穗,走在金色的夕阳里,淌着汗水的小脸上写满了惬意。


  消失的"孩子王",永不消逝的记忆。追忆60年前的童年生活,让我重新"年轻"一回。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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