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夸张地讲,梁启超在船上当夜就学会了日语,梁启超自己也说不是这样的。他说:自己在五个月里学会读日本书、念日文--即便这样也是很快的学习速度了。在日本,他的大女儿梁思顺给他做秘书当翻译。
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向西方学习。欧美革命思想的书籍和历史名着在日本大为流行,如《法国革命史》《美国独立史》《民约论》《万法精理》等书。梁启超在此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所以这段时间对他思想的影响很大。在日期间,梁启超创办了七八种报纸,最着名的就是《清议报》《新民丛报》和《新小说》。他公开批评满清政府,要求废除专制。他还介绍了大量西方变法改革的经验,并第一个把德国学者伯伦知理(J·K·Bluntschli)的国家学说介绍到中国。
这期间,他还曾到美国考察半年,广增见闻。他还曾经和孙中山合作,但后来两人分道扬镳,根本原因就是梁启超一直认为光绪是位开明的皇帝,因此主张君主立宪。当时革命和立宪成为水火不容的两大阵营。
1907年,梁启超和蒋智由、陈景仁等在东京组织政闻社,并发表宣言,提出四大纲领:一、实行国会制度;二、厘定法律;三、确立地方自治;四、慎重外交,保持对等。这是他们要实现新的国家形态的梦想。政闻社的许多成员后来回到国内,在各省宣传他们的政治主张,为辛亥革命的成功,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广阔的视野让梁启超的思想有了巨大的跃进,民权、民主、科学、自由等概念已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东渡一年后,他讲到自己的感受:“亚洲大陆有一士,自名任公其姓梁,尽瘁国事不得志,断发胡服走扶桑。扶桑之居读书尚友既一载,耳目神气颇发皇。少年悬弧四方志,未敢久恋蓬莱乡,逝将适彼世界共和政体之祖国,问政求学观其光。”这几句话简洁地描绘出他的心路历程。
梁启超将中国和日本作比较:日本明治维新40年,驱逐外力完全自强,仅20年间政治开明、科学进步、言论自由;而中国是个老大的民族,守旧精神特别久长,数千年来的封建主义影响实在太深,进行社会变革并非易事。他在《新民丛报》上讲“夫我既受数千年之积痼,一切事物,无大无小,无上无下,而无不与时势相反,于此而欲易其不适者以底于适,非从根柢处掀翻之,廓清而辞辟之,乌乎可哉!乌乎可哉!此所以Revolution之事业(原注:即日人所谓革命,今我所谓变革),为今日救中国独一无二之法门。不由此道而欲以图存,欲以图强,是磨砖作镜,炊沙为饭之类也。”目睹中国之现状,他的忧患意识喷发出来:“今天下之可忧者,莫中国若;天下之可爱者,亦莫中国若。吾愈益忧之,则愈益爱之;愈益爱之,则愈益忧之。”他希望全国人民都听得见他的呐喊,都像他一样,参加到救国之大业中来。
扞卫民国 旗帜鲜明
民国初期,是北洋军阀统治时代,中国社会曲折复杂多变。但辛亥革命成功建立的民国是主体,没有谁能够逆历史潮流而动。
梁启超在日本流亡十五年,极其兴奋地回到祖国,希望能一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先后在袁世凯和段祺瑞政府中担任司法部长和财政部长,但都不到一年就退出来。军阀任意横行、鱼肉百姓、污辱民国,官场中,顺此风潮者,则优而容之,逆之则锄而去之。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他自己也组织学会,组织党派,希望有所作为,但在军阀混战中,终难有所作为。
1915年8月14日,袁世凯授意筹安会六君子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胡瑛、李燮和着文鼓吹帝制。梁启超立即意识到这是帝制复辟的序幕。时任袁世凯参政院参政、将军府将军、全国经界局督办蔡锷秘密到津,在中国银行总裁汤觉顿家中会晤梁启超,共同商议发难,梁说:“余之责任在言论,故余必须立刻作文,堂堂正正以反对之,君则军界有大力之人也,宜深自韬晦,勿为所忌,乃可以密图匡复。”他们选择云南为首先发难之地,理由是蔡在辛亥革命前后是云南革命运动的掌舵人,声望高,于军界政界均有好友和拥护者。
梁启超于8月22日,怀着不忍坐视袁世凯及六君子“鬼蜮出没,除非天夺吾笔,使不能复属文耳”的态度,竟夜写成《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的檄文,让汤觉顿和范旭东赴上海和北京在报刊上发表。9月1日,他还堂堂正正将此文呈请袁世凯阅览。袁派内使夏寿田赶赴天津,贿以“二十万元,令勿印行”,遭到梁启超的拒绝。袁继之又派人威胁道:“君亡命已十余年,此中况味亦既饱尝,何必更自苦!”梁启超则以蔑视愤慨的语气说:“余诚老于亡命之经验家也。余宁乐此,不愿苟活于此浊恶空气中也。”使来者尴尬,无言以对。
梁启超讨袁檄文于9月3日先在北京英文《京报》汉文部刊出,随后《国民公报》转载。从4日起,上海各大报刊刊登,上海各界抢购传抄,为前所未有,威力震动了全国。
1915年11月17日,蔡锷由京到津,19日,以治病为名,东渡日本,然后经上海(有一说经台湾)、香港、越南,于12月17日到达昆明,联络旧友,国民党温和派和进步党人士加入进来,于22日在昆明召开独立大会。25日,云南宣告独立,组成滇黔护国军,蔡锷任总司令,兴兵讨袁,全城欢呼、悬灯结彩。此后,梁启超也摆脱了袁世凯的监视,南下上海,为护国军起草了讨袁檄文和宣言,多次致函蔡锷,在战略战术、组织宣传、对外方针方面,予以指导。他还联络策反黔贵粤等省共同反袁。广东省督军龙济光谎称赞成反袁,实为袁之死党,枪杀了前去策反的汤觉顿及其赞成反袁的部下谭学夔、王广龄、岑伯铸,此即“海珠惨案”,梁仍期望龙能转变,只身入粤而谈,以乡亲之谊诉说,也陷入险境,幸得他人相助,逃出一劫。
当此之时,反袁声势席卷全国,东南各省相继响应,袁世凯焦劳羞愤,宣布取消帝制,于6月6日死去。一场丑剧就此结束。
袁死后,1917年7月1日又出现张勋复辟,梁启超与汤化龙、林长民、刘崇佑、籍忠寅等研究系同仁在饮冰室开会,商讨反复辟事宜。梁启超起草了讨伐张勋复辟的通电。此时让梁启超想不到的是,康有为竟然署名拥护复辟,于是他秉笔指斥康有为。有人对此表示惊讶,梁说:“吾不能与吾师共为国家罪人也。”梁启超坚持自己的道德观,以真理为重,对扞卫共和政体作出了重大贡献。
旅欧一年 思想巨变
梁启超思想上最大的跃进是1918年12月至1920年到欧洲考察。同行者一共七人,包括地质学家丁文江、军事理论家蒋百里、政治学家张君劢及杨鼎甫、刘崇杰、徐新六。
在欧洲一年多时间,梁启超在英国和法国停留时间最长。他参观了欧洲的国会、银行、商会、教堂、农村、城市,对欧洲社会进行了认真的观察,收获颇丰。在欧洲的所见所闻也引发了他新的思考。那时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十分萧条。恰逢天气寒冷,烧的煤比金子还贵,人民生活十分困苦。梁启超感慨,欧洲文明源远流长,又一向以个性解放、自由、法治着称,怎么会发生世界大战这种灾难,怎么会有这样混乱的社会状况。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