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从军校毕业,回格尔木探亲。过郑州站后,我发现钱包不见了。尽管我竭力寻找,仍毫无结果,这意味着以后几天我将在饥饿中度过。对此,我并未声张。
刚从郑州上车并坐在我对面的,是位穿着随便但气质不凡的男人。他的行李中有一块画板,我问他:“您是一位画家吧?”“我在广州打工,专搞商品画的临摹,算不上画家。”他轻描淡写地说,此后就专注于手中的一本杂志。
车到西安时,我已饥饿难当。好在身上还有半包香烟,便一支接一支地抽。云山雾海中,他几次抬起头,不解地看我一眼,然后又埋头阅读。
最后一支香烟抽完了,肠胃的痉挛也更剧烈。喝水成了我唯一充饥的方式。邻座一位妇女看我将一杯杯自来水灌进嘴里,便给我塞来水果,并说:“小伙子,出门在外,别太节俭,吃点水果吧。”为了面子,我居然谢绝了这份美食和善意。其实我心中别提有多想吃。
夜间列车上缺水,我的杯子早干了。在一个小站上,窗外有人吆喝着卖水。对面的他买了一瓶,然后问我要不要一杯。我违心地摇了摇头。他盯着我的空杯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坐下了。
这一夜我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发现茶几上摆着4瓶啤酒,两只烧鸡,还有一盒香烟。这馋得我直咽口水而且满身虚汗。
对面的男人冲我笑笑,然后抽出两支香烟,递给我一支,并问我:“有火吗?”给他点火的时候,我的手禁不住颤抖。他似乎并未察觉,很认真地吸了一口烟,立即呛得咳嗽起来。他自嘲地一笑,“我很少吸烟,但生日例外。来,陪我喝上一瓶吧!”说罢就塞给我一瓶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瓶并站起来。“看长相,你好像小我几岁。难道你不肯为我30岁生日说句什么,助一点儿兴吗?”我站了起来,但什么也没说,一仰脖子,喝了半瓶,沉吟片刻后才说:“祝福你的生日,谢谢你的生日!”他满意地一笑:“坐下吧,边喝边聊。”
两瓶啤酒,一只烧鸡,将我的肚子撑得鼓鼓的,尔后没聊上两支烟的工夫,便到了他要下车的地方。他从容地收拾好行李,将那本他一直看的杂志,卷成筒状郑重地交到我手上,意味深长地说:“到格尔木路还长,留给你细细读吧,别弄丢了。”然后便匆匆下车。我透过车窗,目送着他挎着画夹的背影,消失在站台的出口。
怅然若失中,回味与他相处的过程以及他下车前暗示性的话语,我似有所悟,他的“生日”,会不会是精心设计的?而且……我急忙翻开手中的杂志,果真,那里面夹着一张百元现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