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献给兄弟

时间:2015-04-23 08:01来源:大西北网 作者:忽然之间 点击: 载入中...

风景

 

  我与周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无缘无故地朝我笑,我也朝他笑了笑,完全是出于敷衍。接着他就给我发了香烟。后来我跟他喝了几次酒,发现他跟我一样比较喜欢二锅头,对于其他乱七八糟的酒都不感兴趣,于是我们就有了共同语言,总在喝了几杯之后就开始“兄弟”长“兄弟”短的称呼对方了。时间长了,即便不在酒桌上,我们也开始以兄弟相称了,其实我们谁也没打算要让对方做自己的兄弟,我们更愿意做一对普通的朋友,默默地做一对要好的普通朋友,因为我们觉得“兄弟”一词已经被人用烂了,是人是鬼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总去乱叫“兄弟”,这让我们觉得“兄弟”一词会玷污我们的关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们又不愿直呼其名,却也找不到更好的称谓来称呼对方,于是就只好很无奈、很勉强地称对方为“兄弟”了。真他吗俗。


  我是个喝酒从来不知道控制的人,似乎不喝醉就等于没喝,所以每次喝酒都要喝醉,喝醉了都是周明照顾我,扶我上床,给我拿盆,让我呕吐,一直这样。后来周明知道了我的酒量,他就时不时在我喝多的时候劝我别再喝了,要是因为人多而喝得精彩起来了他就帮我代酒,这让我很不高兴,因为他每次都让我喝得意犹未尽,躺在床上,因为没有呕吐所以感到不爽,因此难以入眠,躺在那里默默地思考不爽的根源。于是我就对他,周明,也就是我的兄弟,狠狠地发了个脾气,我对他说:如果你以后再干扰我喝酒,我们就别做兄弟了!周明点点头说:好的。


  从那以后,周明就再也没有阻止过我喝酒,相反每次都跟我喝得酩酊大醉,他看着我呕吐,看着我耍酒疯,陪我说酒话,我知道他是清醒的,因为他的酒量比我大很多。


  后来周明告诉我他其实追了一个女的追了三年了还没追到,花了不少钱,不久前他刚刚花了两千多块钱买了一块“欧米茄”手表送给那个女的,直到现在还没起到什么爱情的效果。于是我就告诉他,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要是坏一点那女的可能早就跟你有染了,你这人就是太好,所以女人都不喜欢。他问我到底要怎么个坏法,我说下次把她骗到房间奸了她。他笑了笑说:唉,其实我也试过,没忍心。


  让一个好人变坏与让一个坏人变好同样不容易,至少周明是这样的。当他得知我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他就不断地要我帮他写情书,我说情书要自己写,自己写了才能融入感情,才能打动对方。于是周明就拿起一只圆珠笔在一张打印纸上写了起来,写了一半就被我看到了,我说这样不行,写情书要用钢笔,信纸也要到商店里去买那种带格子的印有各种浪漫图案的专用纸。周明似乎理解了我的情书理念,随即跑到街上买了一支弯头的“硬笔书法”专用笔加上一本厚厚的“情书专用纸”,一个人趴在桌上勤勤恳恳地写了起来。当他绞尽脑子之后,拿出半页的文字给我看,问我这样行不行。我一看就笑了,对他说:内容先不谈,光从形式上和态度上看,你这样写情书明显就是亵渎了你们的美好爱情,是对女方的极大侮辱!周明有点不理解,他问我到底应该怎么写。我说:首先字迹要工整,要有笔锋,其次内容要丰富,至少写二十页,这样才能说明你的感情真实、态度端正。周明说,我这字迹看来是工整不了啦,等我的字练好了,恐怕那女的已经跟别人有染了。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答应帮他代写情书,前提是他花一整个晚上给我讲述他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故事。后来周明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讲完了他跟这个女人的全部故事,--其实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故事,只是认识而已,所谓的“爱情”只是他一相情愿。其实我的书法也很差,但用来敷衍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写好了一封二十页的情书,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简短的诗句与插图,所谓的诗句都是我抄来的,所谓的插图也就是我随手画的一些同心圆、丘比特箭之类。当我把这封厚重的情书交到周明手中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田野。他随手翻了一下我写的那些文字,说:写的真好啊,全部写出了我的心理话。其实他一个字也没看。


  周明迫不及待地将那封二十几页的情书折成了邰正宵的千纸鹤当面交给了他一直追求的那个女的,得意地回来了,满怀希望地跟我说:“送给她了!”其实在我的心理,这事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一切就看周明的运气了。时间不长,女的就打了周明的BP机,说要见面,周明欣喜若狂,我为他高兴并嘱托他一有机会就要把她给上了,否则等到这封情书的有效期过了,想上也上不到了。


  那天,在与那女的见面之后,周明回来了,朝我笑,虽然没有垂头丧气,但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妙。果然,他告诉我,那女的请他吃了顿饭,并表示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认为这是女人对他的最大侮辱。我说,这女的真虚伪,不爱你就不爱你了,还想玩弄你一辈子。周明说:是的啊,跟女人能做出什么好朋友来啊,我从来不跟女人做朋友。


  从那以后,比我小几个月的周明就不再称我为兄弟了,而是叫我“老大”,开始我感到很不自在,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我一直为他送出的那块“欧米茄”手表感到惋惜,他的泡妞成本太高了,我一直以来就认为泡妞成本与爱情收益是成反比的,付出越多得到越少。我跟他经常一起看电视,每到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我就会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模仿主持人的声音说:“嘀、嘀、嘀、嘀、嘀、嘀,欧米笳表,为您准点报时,现在时刻,晚上十九点整。”周明懂得,作为老大的我,无比怀念他那块打了爱情水漂的手表。


  周明是我的大学同学,并且与我同住一个宿舍,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们的大学时代。期间,我当时的女朋友到学校去找过我多次,开始我们住宾馆,偶尔查得紧的时候我们就被要求出示结婚证,我一气之下就干脆带女朋友住进了我们的集体宿舍,住了两次,发现这么做总给我们的宿舍带来一股淫荡的气氛,我知道这么做是有害他人健康的,每当我跟女朋友安然睡去,其他同学也都不像往常那样随意地聊天了,他们似乎都发出了一种怪腔,第二天早上,每个人的床前都散落了一地的卫生纸,只有周明除外。其实在我女朋友第一次去学校找我的时候周明就见到了她,一见面他就脱口而出:“嫂子好!”这的确让我有些感动,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会真的成为他的嫂子。在爱情的道路上,世事无常,所以我也没有多想。有一次,当我决定不再把女朋友带进宿舍过夜的时候,周明告诉我说他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免费住一夜。不知道他怎么托关系找朋友物色到的一个仓库,说那里看仓库的老头生病了,他的床正好空着,问我去不去。我说,去!于是那天晚上,我就跟我女朋友睡在了那个老头曾经睡过的床上。那床很脏,散发着老油味,床单上还有几个洞,我跟女友都不想辜负周明的一番好意,只好勉强睡下,连做爱的心思都没了。说来也巧,那天女朋友正好月经来临,这事我们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才发现,那条又脏又破的床单被女朋友的经血染红了一大块。怎么办呢?没办法。我们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就匆匆离开了,连仓库的门都忘记了关。


  一个月过去了,关于那血迹,我一直没有告诉周明,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跟他喝酒他才告诉我说,那个看仓库的老头已经病逝了,好象患的是喷门癌,流了很多血。我一听这话,泪如雨下,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酒,喝完了又倒了半杯一饮而尽。周明感到很疑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的女朋友自从上次在仓库跟我睡过之后就抛弃了我,她可是我的初恋啊!说完,我就用双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起来,而周明的眼眶似乎也湿润了,他大口地喝着杯中的酒,有些伤心,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女人还是因为眼前痛苦的我。


  毕业之后的那年暑假,我找不到工作,于是剃了光头,整天在街上闲逛,试图混进黑社会。一天喝酒闹事用砍刀将一个人的胳膊砍伤了,跑回家之后,二话不说,从父亲的口袋掏了一百块钱就去了车站登上了开往周明家的大汽车。在另一座城市,我见到了周明,他穿着裤头到车站来接我,一见我光头,先是一楞,然后又朝我笑了起来,那笑容,就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陌生。当周明知道我来找他避难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怕牵连,说随便我在他家住多久,不用担心有人找到,这让我先前的忧虑全都消散了。


  周明的家住在郊区,三层小楼,年久失修,但还算牢固,住起来很舒适,他将我安排在三楼,与他同睡一床。因为房子是老房子,所以卫生间在一楼,我那时尿频,每天夜里要撒好几次尿,周明就把他小时候用来撒尿的尿壶端了上来,这样我就不用半夜三更楼上楼下跑上好几趟了,这样既方便了他也方便了我,但主要还是方便了我。到了早上,天不亮,周明就把尿壶从三楼端到一楼的卫生间冲洗,偶尔那尿也会溅到他的手上,每天如此,我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月。


  关于撒尿,我也试着从三楼的阳台上往下撒,但声音太大,我总担心吵醒楼下的人,所以只好作罢。所谓“楼下的人”有三位,都是我所尊敬的,两位是周明的父母,还有一位是周明的妹妹,很漂亮,本科在读。周明的父母对我的光头是有疑虑的,但从来不表现在脸上,这样反而让我感到愧疚。他的妹妹,没事总爱跟我说话,在她看来家里又多了个哥哥,一个月过去了,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她有些不舍,这是我不曾预料到的,也是我想都不敢想的,背着周明,我要了周妹妹学校宿舍的电话号码。


  关于我砍人的事情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当我回去的时候,除了父母也没其他人再提那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我找了一份工作,工作单位跟周明的妹妹同处一座城市,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我故意的,我不想为此去深刻地反省自己。后来我跟周妹妹的关系发展到了同居的地步,爱得也是死去活来的,说实话,我很想跟周妹妹结婚。我跟她在外同居的那段日子一直没有联系周明,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没胆量,我跟他的关系似乎因此而疏远了很多,我是个花心的人,每当我想抛弃周妹妹的时候我就感到对不起周明,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情就这么一直耗着。可周妹妹等不及了,她以为我跟她哥的关系因为她而出现了危机,临近毕业的那年,她自作主张把我跟周明叫到了同一张饭桌上并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以为周明会生气,没想到他很平静地说:“其实你们这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年暑假你在我家避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与我无关。”


  废话少说,兄弟俩快两年没见了,怎么能不喝酒呢,于是又大口大口地喝起了二锅头,不加控制地喝。周明告诉我,分别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想联系我,但却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也不好直接问他妹妹,因为他不想介入我们的关系。他还说,无论我与他妹妹是否结婚,都跟他无关,我们不必为了他而结婚,那样的婚姻是不美满的。我问周明:“如果我跟你妹妹结婚了,你称呼我为‘妹夫’还是‘老大'?称呼你妹妹为’妹妹‘还是’嫂子‘?”周明沉默了一下说:“’老大‘、’嫂子‘”.那一刻,我想哭。


  我跟周明的妹妹最终还是分手了,分手原因不明,也许是因为我跟周妹妹都不想在我的称谓问题上为难周明,也许我根本就不爱周妹妹,总之,我跟周妹妹分手了。时隔不久,我问周明:“我霸占了你妹妹的第一次,你不生气吗?”周明很严肃地对我说:“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这话搞得我一头雾水,我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与其让别的王八蛋占有了妹妹的第一次,还不如将她献给我的兄弟。”我知道周明的大概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打心眼里,我还是很想跟周妹妹结婚的,但我不想将我与周明之间的醇厚友情化为一股亲情。我深深地知道,如果我跟周妹妹结婚了,我跟周明之间一定少了很多话题,至少我们无法像从前那样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女人,更不用说一起出去嫖娼了。如果两个男人在一起无法肆意地调侃女人,那么他们的感情永远也无法达到他们想要的深度。所以,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跟周明一致认为,我与她妹妹选择了分手是非常明确的,我们谁都不想毁掉我们那来之不易的友情,友情践踏了爱情,关于这一点,是周妹妹所无法理解的。


  后来由于工作的变故,几年间我跟周明都辗转了很多地方,他一直单身,期间我们也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我身边都带着不同的女人,他见到这些女人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嫂子好!”,那么地清脆,那么地悦耳,从来不担心叫错,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跟女人做朋友。


  今年夏天,周明突然打电话要我去参加他妹妹的葬礼。电话中我得知周妹妹遭遇了一场车祸。在殡仪馆,我见到了周妹妹,听周明说,那么多年她一直没找过男朋友,不知道还在等什么。我脑海中浮现了那年暑假的丝丝记忆,我,光着头,与周妹妹偷着对笑,她穿着黑色的短裙,手里抓着一朵野菊花……似乎我的耳边又响起周明的那句话:“与其让别的王八蛋占有了妹妹的第一次,还不如将她献给我的兄弟。”我用烟头在胳膊上狠狠地烫了一个烟疤,疼得我眼泪直流。很遗憾我没有妹妹,如果我有,我也会不加思索地将她献给我的兄弟。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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