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南小雁塔附近有个武家坡,上有一破旧的窑洞,洞沿上题有“古寒窑”三个字,相传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之地。
王宝钏本是唐朝的宰相王允的女儿。彩楼选婿,她的彩球偏打中了贫穷的薛平贵。王允以断绝父女之情相逼,命女儿退婚,宝钏不从,从此薛平贵夫妻搬进了武家坡上的寒窑中,过着清苦的日子。
咸通九年,桂州边区戌卒发生了叛乱。文武兼备的薛平贵参加了随军助战的沙陀部队。沙陀原是大唐西北边区的一支游牧部落,后归附唐朝。
凭着自己出色的武艺和才学,薛平贵渐渐受到酋长朱邪赤心的重视,并成了沙陀酋长的“驸马爷”.最后,功成名就的薛平贵接走了苦守寒窑18年的王宝钏。
经过了十八年的苦盼,王宝钏终于有了一个美满的结局。
隐隐有一种声音在说:“女人要像王宝钏那样,十八年忠贞不渝,一定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武家坡上那个如雕塑般定格在山坡上伫立在寒风中远眺的身影,依旧在讲述着这件
陈情旧事
”等我回来,等我让你一辈子不受苦的那天。“ 薛郎是有才有识的伟男儿,总不能让他与自己终身相守寒窑,18年前,王宝钏就这样擦掉泪水,挥手送他出征。
西风紧,北雁南归之际,王宝钏又迎来了第18 个寒秋。这一年的秋,来得特别地急、特别地早。
冷凛的秋风无情的吹过她沧桑的脸,一年一年无尽的等待,黄黑的肤色早已掩去了她18年前娇俏的容颜。没有人知道,十八年来,苦苦的等待中,那些隐忍了寂寞与孤独的日子里,原来过惯了富家小姐生活的王宝钏,是怎么过来的。
王宝钏也不曾想到,就是在这一天,当满面尘土,一身异族打扮的将士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她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们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当年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啊!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可那针脚千针万确是自己的手艺。没有任何质疑,拿着递到自己手中的布鞋,王宝钏没哭,她对着这群以钦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将士,微微一笑。
自己果然没有错看薛郎!18年的寒窑没有白守啊!王府前父亲的叱呵声、母亲的哭声、哥哥的嘲笑声,自己与薛郎含羞带辱离去的情形,……,现在都值了!可惜母亲半年前已经去世了,不能够看见了。但消息不久就会传到王府,是他们错看了自己的良人啊!
马车经过十多天的奔波,终于在一个尘沙飞扬的路口停了下来,一行人被另一队等候多时的衣着华丽的人马换上了。车队在继续前进着。
最后终于来到了富丽堂皇的殿门外。抬眼望去,高大的殿门口站着一群等候的人。得了消息的所有的人都怀着敬重之情,静候着这位苦守寒窑18年的女子的到来。
多年沙场征战,薛平贵棱角分明的脸上更多了一份刚毅与沧桑,有了一份成熟男人的英气。王宝钏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依旧高大的丈夫,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姐姐“的呼唤声,王宝钏才发现,丈夫身边偎依着一个满怀笑意的年轻女子。眼前的情形很快让她认清了是怎么回事,望着激动的丈夫,一行清泪从她疲倦的脸颊流下。
舟车劳顿,王宝钏这一天在昏沉中,由薛平贵和代战公主陪着,见了一个又一个皇亲国戚,直到富丽堂皇的大屋里只剩下她和薛平贵。
薛平贵摩挲着她手上的老茧,感激地说:”战事频繁,18年来,苦了你了。“薛平贵看着妻子的眼神,多了一份感激,一份18年来积淀下来的亲情。可是,王宝钏却觉得,她和薛平贵,似乎陌生了许多,一下子,王宝钏倒显得拘束起来。而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就这样一蹦一跳地没有预警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矮了另一个孩子半个头的显然是妹妹,抿着嘴微笑着看着王宝钏,而哥哥则大方的笑着问道:”她也是我们的娘亲吗?“
”跑到哪去了?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你们两个小鬼头。“薛平贵宠溺地摸着儿子的头,王宝钏微笑着看着这对可爱的儿女,她感觉有些累了。
直到孩子叫完”娘亲“,直到薛平贵对她说:”代战说你大她小,十多年来,她跟我战场上出生入死,我看就不分大小了吧。“直到薛平贵牵着一双儿女掩门离去。
王宝钏病了,这病来势汹汹,虽然请了最好的大夫,但仍然不见起色。
”夫人水土不服,加上身子骨过于单薄,舟车劳顿,恐怕……“太医惶恐的说道。
人来人往,在王宝钏跟前忙碌着,代战也常常来看她,她在半睡半醒中感觉到代战的目光是真诚而敬重的,”姐姐你苦守寒窑18年,不易啊!你为仁贵抛弃荣华富贵,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有时候,握着她手的是薛平贵,她时醒时睡中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们俩当年是怎样不顾世俗在王家人的冷眼下离开的故事。他竟还记得啊!
有时候是代战和薛平贵两人一块来的,在她面前极其默契地一起为她穿衣喂食。
”我是个贪心的人吗?“王宝钏最后合上了她疲倦的眼。这一天,是她来到薛府的第18天。
王宝钏的结局是传统式的大团圆,与薛平贵夫妻相认,和代战公主共事一夫,简直就是千古美谈。可惜,18天后,她死去了,没有将这样的佳话进行得更为天长地久。
丧礼办得极其隆重,王宝钏最终享受到的18天的荣华富贵,终于让薛平贵卸下了自己良心上对她的亏欠。知情的人都在感叹:王宝钏苦守18年寒窑,没白守啊!
装饰华贵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字:XX国驸马薛平贵之妻王氏宝钏之墓,左下角落名:代战公主 薛平贵立。
就在这埋葬着曾苦守寒窑18年,而后又不远千里而来的汉族女子坟前,一群钦佩她的人走过,又来了另一群仰慕她的人。他们都说,她反抗家长权威,挣脱了封建牢笼,可歌可泣。他们也说,王宝钏这辈子值了。
再后来,就有了一出戏,说一个名叫王宝钏的女子为她的丈夫守寒窖。后来她的丈夫衣锦还乡,王宝钏自然是认不出衣着华贵的丈夫了,于是他的丈夫对她百般调戏,来测验她对他的忠贞之心。结果当然是王宝钏不为所动,感动了丈夫和公主把她接回了皇宫,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两位妻子,两个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座,相处得甚为和睦。
武家坡上建起一座祠庙,庙内供奉着王宝钏与薛平贵的塑像,祠柱上题着一副对联:
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千余岁寒窑向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冰心。
感情的东西,没有对错,但肯定都有结局。并不是18年才改变了什么,可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中,又能有几个十八年呢?
时代依旧在进步着,交通工具的便利,已经可以让女人等待的时间再也不用十八年那么久了。可是,王宝钏牺牲了自己,良人终成了气候,但却永远不属于她一个人了!她的死,是愿望得偿后的含笑合眼,或是,发现自己坚守的信仰可笑而心碎?
跨越千年之后,是谁又在重复着王宝钏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