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我便将自己瘦小的身体深深地斜陷进座椅,前后每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车己缓缓起动了,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时,一个四十多岁,体骼微胖的男人己挤了过来,“这里没人吧?”我挪了一下身,他一屁股坐在了这唯一的空位上,我瞥了一眼,猛然觉得面熟,噢,好像是我中学时的一位老师,不错,的确是,和老师坐得这么近,可己十多年了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姓和名,不问吧又觉得他可能也认出了我,于是只能带着歉意问候:“老师您给我们带过化学课吧?”“是。”
得到确认后,我只能歉意地表示我一时记不起他的姓。他给我们上课的情景己清晰地在我脑海中浮现,可他只是如十多年前那样和善而亲切地微笑着问了我一些情况,并没有提及他的贵姓,我只能以“老师”而称呼。
他对我似乎没多大印象,这一点对于己做了近七八年教师的我也是有同样感触的,有时走在大街上,被一个学生问一下,我有点茫然地说你是几年级的呀,那学生会一脸真诚提醒:你就给我们带的课呀!何况当年我是坐在第一排老师眼皮底下的“乖乖女”学生,自己羞怯内向,连回头和男同学说句话都脸红,但我还是纳闷,我就是当年那个班上的尖子,刚才跟您提及的那个男同学我们俩个总是你第一他第二,你怎么就记不起我呢。其实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奇怪,老师一辈子都从事教育事业,己是桃李天下,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跟我性格有相似的一面,讲课关注的是课堂、是学生整体。关注的是自我对知识的精彩诠释,洒脱演义。他属于那种骨子里特传统干练的人,课堂上几乎从不说一句与课堂无关的话。
当他问到我的婚姻时,我只能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其实,那个当年曾经很自负的女孩,她的婚姻糟糕透顶,尽管直到今天那颗孤傲的心依然不肯屈服,我一直都在诅咒我的婚姻是一场梦魔,是我的那颗心自己甘愿做出的选择。但现实中我不得不承认我几乎被痛苦时时折磨地奄奄一息,有时几乎麻木,几乎要放弃黑暗中的苦苦挣扎,被动地等待着梦醒的那一刻。七八年时光丝丝扣扣我最清楚我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天阴沉沉地,车内闷热,不透一丝风,使人昏昏欲睡,车像笨重的甲虫一样缓慢行驶着,堵车很严重,前进了一会儿又停下来了,其实车上有不少都是和我一样学校给了假好不容易出来要去市里培训学习的老师,大家都忍着燥热,躺在椅子里,管它堵到明天又有什么关系。
和老师挨得这么紧坐着,我的意识飘飘忽忽,闻着他身上那种男人少有的纯净清爽的气息,我猜他肯定不吸烟。他体骼高大,微微发福,蓝色的裤子,干净的白衬衫,浑身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成熟男人的气息。不知何时,窗外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感觉他的肩膀忽然挨到了我的肩头,我浑身有触电的感觉,却怎么也不愿离开,我挨着他宽实温厚的肩闭了眼将头靠向椅背,脑中不断浮现出他柔和的笑容。此刻我瘦小的身体依在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男人味十足的他的身旁,突然在我的大脑中有了一种强烈的的念头,我多么想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如果说我早己不是当年的那个傻乎乎呆呆的小木头人,我己是一个风尘少妇,我也不管你曾是我的老师,我想“勾引”这个骨子里看似十分传统但男人味很浓的男人,既然从我这样的一个人心里能冒出这样的念头,可见人是会变得,今天你和我同坐在人生的这趟客车上,没有了外在的一切,就这俩个傻傻的人相依着坐在一起,那种念头强烈而自然,我在车的颠簸中摇来晃去,他也像在靠着椅子睡觉。天哪,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他并没有做何反应,难道是他此刻听到了我内心的静静倾诉与无奈:老师,您的学生当年尽管在你所带的科目中能轻易拿第一,可她在婚姻的课题中如白痴,很失败很落魄呀!我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天!我感觉到他也将头靠了过来,有一刻我感觉到他的头还触到了我的耳髻,我们都闭着眼在睡觉,我的心里既恬静又激动,大脑开始想入非非,我想到了鲁迅、想到了扬震宁……突然,又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侵占了我的全心,我想把我六七年来寂寞无助的小手放进旁边那个触手可及的宽厚硕大的手掌里,在他要来得及惊讶时轻轻地说:“老师,我喜欢你!”就在今天喜欢上了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念头清晰地在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里煽动着,可他却始终“坐怀不乱”,无视我那可怜的手儿的多情与幽怨,我始终没有勇气冒这个险,后来车快到站了,彼此似乎都很清醒了,我们都起身坐正,一丝丝遗憾随着车靠站爬上了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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