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土默川一带的农村生产队,大面积地种植高粱、玉米;莜麦、小麦也种,但因产量相对低,故而种得少。高粱和莜麦炒制后混合加工出的面粉,当地人称之为“二莜面”;当地人端在炕席上的主食就以二莜面和玉米面窝头为主。二莜面有好多种吃法,手巧的一些主妇们可以搓成鱼鱼,可以擀成薄饼,当然,也可以压成饸饹吃。
二莜面饸饹当地人俗称“懒汉饭”(或“光棍饭”)。顾名思义,懒汉饭即指那些手拙或不勤快的女人们图省时省事,应急做出来的饭。
压二莜面饸饹得用饸饹床子。饸饹床子即为加工制作饸饹的工具,木制的,形状像木马,有20余斤重;分上下两层,下层四条腿,起稳定性作用,中间挖一个五六厘米粗、10厘米深的洞;上层是一米见长的一根撬柄,撬柄中间带一根对应下层洞口的芯子。把和好的二莜面塞进去,再将芯子吻合在洞口,利杠杆的原理,将二莜面挤压出来,便成二莜面饸饹了。
二莜面饸饹蘸着冷汤或热汤吃,固然算不上“好吃的”,但在那年月,能填饱肚子,也就足矣!
记得那年我13岁,上小学六年级,那天我感冒发烧,请了假没去上学。娘在家忙了一上午,眼看下地劳作的爹和大哥、二哥就要收工回家吃饭了,可娘还没张罗做饭。那顿饭娘是要吃二莜面的。娘平素吃二莜面是要搓鱼鱼的,可搓鱼鱼肯定是不赶趟了。娘就准备压二莜面饸饹。于是,娘就打发我出去借饸饹床子。要知道,饸饹床子也是紧缺物件--我们村三四百户、四五千口人,有饸饹床子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数的--如同现在有的人家备有切面机。
刘奶奶家有饸饹床子,娘就让我上刘奶奶家去借。当我跑到刘奶奶家时,刘奶奶说,饸饹床子前几天被来旺婶子借走了。我正要去来旺婶子家取时,刘奶奶说,前天憨庆大娘来家借过,说不定饸饹床子现在在憨庆大娘家。我说我知道了。我先去来旺婶子家。结果,不出刘奶奶所料,来旺婶子告知我说,饸饹床子让憨庆大娘借走了。最后,我到憨庆大娘家搬回了饸饹床子。
娘已经和好了二莜面。支起了饸饹床子,我压,娘接。我人小,劲头又不足,扒在撬柄上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挤压不出来。娘只好一只手接饸饹,腾出另一只帮我往下压……那顿二莜面饸饹最终还是吃晚了,娘遭了爹的一顿臭骂……
现在,饸饹床子还是有的,但早已作了改进。呼市街头有不少卖饸饹面的饭馆,用的是齿轮、轴承或链条作传动那种饸饹床子,握住手柄一摇,忒省力。
现在,为“改善生活”,我妻子也偶尔吃顿莜面来调剂一下,也压莜面饸饹吃,塑料(或铝合金)制造的饸饹床子小巧玲珑,用起来方便,拧几下,就成了。
木制的饸饹床子现在除了在民俗博物馆可以见到,很少能再看得到了,已经成文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