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过,各自长了一个心眼。这心眼搁在做爱的过程中,就稍稍有些乏味。好在他们并不真的要赶制什么任务,又想想来日方长,便不在意。
随着气温的下降,他们初婚时的热情渐渐淡去,想留也留不住。有时候,他们会坐在客厅地板上,打开空调,让房子热起来,也让自己的身子热起来。等热够了,两个人才慢慢脱掉衣服,相互缠在一起。完事之后,他们裸着身子躺在地上,疲懒得不想说话。因为躺得随意,崔小忆的脸有时会挨着吴起的腿,这样吴起的那物件便摆在崔小忆的眼前。这只物件几分钟前还属于崔小忆,现在已属于吴起了。属于吴起的这只物件眼下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模样。崔小忆挪挪身子,让脑袋离开吴起的腿,去接近吴起的脸。吴起的脸倦乏着,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崔小忆暗忖,如果他看我,是不是也看到一脸的不景气呢?
又过一些日子,天气转暖。崔小忆除去臃肿衣服,换上了春装。身穿春装的崔小忆凹凸有致,依然轻盈。到了单位,有人说她的身段好。过一会儿,又有人说她能守得住形儿。这种话崔小忆做姑娘的时候听过许多遍,觉得挺受用的,现在听在耳里,却有些不一样。她低头瞧着自己扁平的腹部,决定上医院看看。回家跟吴起一说,吴起也同意。吴起还说,没事最好,有啥故障就治它一治。
一天上午,他俩请假一起去了医院。这是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有着一个琉璃瓦装饰的华丽大门。他们从华丽的大门进去,在里边待了好几个小时。待他们从大门出来,好心情已经丢掉了。一张化验单让吴起的脸变得苍白——他摊上了弱精症,一种挺没意思的病。这种病崔小忆以前在一部电视剧里见过,好像是安排在一个白净的小男人身上。现在,吴起也学起了小男人,一边走一边腿软,嘴里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崔小忆瞧着他,心里挺难过。她说,没事的,有故障就治它一治嘛。
从此吴起与熬药打上了交道。他拎回一大袋中药,堆在冰箱顶上。渐渐用完了,又取回一大袋,冰箱上面再没空闲过。每天上午和晚上,他会准时出现在厨房里,打开药罐,让一大团蒸汽腾空而起。屋子里的药味积攒久了,便固定下来,敞开窗户也挥之不去。在用药的同时,他没有放弃床上的功课。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的每一次肉搏都像在证明药效。掺了这样的心思,做事的感觉便有些变质。崔小忆说,其实你不用想得太多,生不生孩子那么重要吗?吴起急了说,我就是要生一个瞧瞧!崔小忆不吭声了,心里想:只怕你射出来的不是精子,而是药剂。
过了两三个月,崔小忆陪吴起去医院复诊。复诊的结果不出崔小忆所料,弱的还是弱的,什么也没改变。回家路上,吴起勾着脑袋,一句话不说。经过天桥时,遇上一长队幼儿园的孩子。孩子们相互牵着衣角,嘴里咿咿呀呀唱着什么。吴起默着脸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过。
这天夜里,吴起睡不安生,半夜腾地坐起身,大睁着眼睛。崔小忆被弄醒了,吃惊地瞧着吴起。吴起说,我做梦了,梦见有一个儿子。崔小忆说,还是儿子呀?吴起点点头说,是儿子。崔小忆说,挺好的事儿,赶紧搂着儿子睡个好觉吧。吴起一把拽起崔小忆,脸对着脸说,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崔小忆说,你瞎闹什么呀,现在有许多丁克家庭,什么都不要。吴起说,他们不要我要。崔小忆说,你别玩变态,你要我还不要呢。吴起说,我不愉快,凭什么这种事摊在我身上。崔小忆说,你这话跟上帝去说吧。吴起说,上帝是什么呀,上帝是他妈黑哨!
接下来的几天,吴起把自己丢进忧郁里。晚上的好时段,他坐在客厅地板上,不看电视剧或者足球赛,而是听一些伤愁的歌曲。歌曲中他脱净衣服,点上一支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盯着自己的物件。在他的操纵下,那物件一会儿竖起一会儿又软掉。有一次,他将烟头慢慢伸向物件。崔小忆在旁边瞧着,差点叫出声来。不过他只是把烟灰弹在物件上。
好在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太久。一日傍晚,吴起从学校带回一张报纸,高兴地指给崔小忆看——上面写着市中西医结合医院成功诞生第三代试管婴儿的消息。崔小忆说,什么意思呀?吴起说,前些天光顾着吃中药,没想到还有试管婴儿这一招。又说,把我的东西放在试管里培育,弱者必不弱也。崔小忆说,看来你不造出个人来不会罢休。吴起说,我是个俗人,想法就有点俗。你不是俗人呀?崔小忆说,我也是俗人。吴起说,那咱们别装高尚,生个孩子吧。崔小忆说,生不生孩子跟高尚有啥关系?吴起说,我觉着你高尚得不想要孩子了。崔小忆说,你这么说,倒像我的不对了。你以为我真怕生孩子呀!吴起说,那就好。我喜欢你的肚子慢慢隆起来,隆起来像只球。崔小忆说,吴起你真是个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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