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我回答。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很别扭。“乐意?”你真的乐意去帮忙埋葬一位朋友,一位聪慧开朗、前途一片光明的美女吗?我离开宿舍,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当时去找了学校的神父,但是18年后我完全记不起曾有那么回事。
那天下午我回到克鲁克斯顿去,找我中学母校的曲棍球教练。他开车带我去兜风。我对他说,戈蕾琴去世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有心情去买菜、去加油站,做诸如此类的琐碎事情。
“人伤心是怎样的呢?”我心想,奇怪自己怎么没有眼泪。
星期六晚上,我开车去艾克贺夫家,路上经过戈蕾琴和我曾经散步过的那片牧马草地。那家人悲痛之余,把我看作他们家的一分子。戈蕾琴的母亲特地去找来她女儿和我几星期前合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中我眯着眼,手臂轻轻搂着戈蕾琴的肩膀;戈蕾琴则笑容灿烂,皓齿在杏仁色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
“蒂姆,戈蕾琴非常喜欢你,”她母亲说。
丧礼后那个晚上,来追悼的亲友约好在一家餐厅聚会,我在餐厅外和乔尔·鲁德坐在他的车子里。我们念中学时是校队队友,也是要好的朋友,经常在星期六晚上一起开车到郊外去兜风,大谈体育、学校、爱情和未来的抱负。这时和他重聚,我的悲痛终于爆发,但是也感到安慰。
乔尔谈到戈蕾琴时,有一阵子突然喉咙梗塞,说不出话来。我看见老朋友哽咽,理智与哀伤之间的障碍立刻粉碎,泪如泉涌。
第二天早上,乔尔和我参加出殡行列,从湖边艾克贺夫家的避暑别墅前往附近的树林。戈蕾琴的姊妹轮流捧着骨灰罐。天气清凉,阳光照耀,落叶在脚下噼啪作响。
我们来到一棵孤单的白桦前;四周全是棕色的枫树,这白桦的白色树皮特别显得突出。戈蕾琴和父亲、妹妹多年前发现这棵树时,曾把名字和日期刻在树身上。
有个人读了祷词,戈蕾琴的父亲把骨灰罐放在白桦下的穴中。在我们上方,清风掠过刚掉光叶子的秃枝,发出沙沙声响。
我几乎是最后离开的。那天我从树林里出来,就迈进了另一个世界--成年人的世界。在这新世界里,初恋的记忆永不磨灭,夏日却总会结束。